第9章 纸片人与AI9（2 / 2）

但无论如何，他们两个都是穿书而来的人。尽管身份与地位仿佛压根就对主线产生不了任何可供改变的要素，似乎只是两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有，但纪临的出现却始终让他惴惴不安。钱漪无从知晓倘若因某个动作的临时起意而发生更改、是否会影响到故事结局，而彼时这个原本虚拟可现在却又真实得令人虚幻的世界又会发生怎样恐怖的转变？一切都无法预知，但很明显的，只要一只脚在局中，就都不会想尝试着这有可能十死无生的未知未来。

纪临是谁？是个在原著中出现了多次并且在后期占据了重要剧情的人。

但现在纪临是谁？是仿佛已经在主线的召唤下走向自己该有的结局、却莫名其妙在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客栈落了脚的侯爷。不论真心实意，但说不可高攀。

钱漪不敢前往，也不敢靠近。

纪临待他当真是无比之好，虽然他并不喜欢说话，但是也从来没有让钱漪的话掉到地上过。哪怕只是一两句言语，也能将意思表达清楚，告诉钱漪他并非来兴师问罪，而只是瞧瞧这位钱掌柜失散多年的妹子究竟为何人。

夏嘉懿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是那种给台阶就会一脚跨下去的人，眼见着纪临没有敌意，也就慢慢放了危机感，对纪临多了两分好奇，站在一旁虽然不敢随意说话，却依旧瞪着眼睛左右瞧瞧，妄图将此人看个仔细，像电钻锯木。

索性纪临没有追究小河村的事，简单问了两句之后，也就权且放过。不多久后他借口府内有事，起身告别，离开前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柜台上，对钱漪说：

“上次借掌柜的半两银子，这回一并还你。”

钱漪连忙道：“怎么好叫您还呢？侯爷，您能来小店，便是我同裕客栈荣幸之至……”

纪临没吭声，挥挥手走了。门口两人虽然一直离得挺远，但也明显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纪临出门，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夏嘉懿不敢造次，但不妨碍他好奇，垫着脚趴在窗户旁边直看着纪临和他的小跟班消失在街尽头，兴致勃勃地跑回来，不掺手别的，先问桌上的钱：“你什么时候借给他的？我怎么不知道？”

钱漪一把将银子攥在掌心里，嘟囔道：“很久了。得有两三个月了。那时候你还没来，他又忙，我还躲着他，一天到晚见不上一面，这才找着机会。”

夏嘉懿啧啧两声：“看来这升平侯果然给你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你这么爱钱的人都没追着他要账，不合理，非常不合理。”

“那是因为我知道他肯定会还。纪临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半两银子就赊账？”钱漪果然爱钱，尽管嘴上说着不敢收纪临的一点东西，可这物归原主的半两银子，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丢入荷包中，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我就是知道他会还，所以才躲着不敢见。纪临什么态度你也见了，我谄媚他不乐意，太放纵我自己又不敢。至于朋友，我也不想和他做，门不当户不对的，日后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保持这种关系就挺好，纪临别近一步，我也别多想，日后要真犯了什么事儿，他能稍微给个照应就行，便看这半两银子的份上。怎知……”

钱漪叹了口气，摇摇头，言至于此而不必再多谈。夏嘉懿一听乐了，拎起裙子伸出脚来，将椅子踹回原处，奇道：“朋友还分门当户对？钱漪，你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我封建欲孽，我大清后人，随便你怎么说，”钱漪将纪临来时没摆弄完的棋局收到掌心，放于盘中，又是噼啪一阵落雨声响，“可你多在这儿住两日，看看这三甲城就知道了。城中每个人都很好，没什么坏人，也少有人犯恶，可趋炎附势一事从不少见。在原著中纪临对待三甲城百姓很好，深受爱戴，但他依旧没什么平民朋友，尽管他经常照拂他们，他们也会给他送点自己的心意，但是纪临也没有与他们的关系有过进一步的提升。因为他们都知道，侯爷和平民做朋友，虽然算得上一段千古佳话，但是背后利益关系颇深。尽管也许你和侯爷之间的友谊是真诚而无价的，但总会有人借此关系来威胁纪临，或者是要了你的命。这还只是在他人利益的层面上进行猜想，你自己的利益自不必多说，有纪临这个身份在，这一层关系便总要覆一层薄膜。到时候，伤的不仅是你俩的心，甚至有可能会搭上一边的命去。跨越阶级相识相知，愿望美好，情节高尚，可实现起来何其困难？纪临爱他们，所以从不主动靠近，这就是他的逻辑。可如今他却来靠近我，并且足有半年都没有过放弃的意思，我不好说他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思。”

“抱着怎样的心思？很难不说是情难自已，”夏嘉懿道，“可惜纪总追人的方式有点老土了。”

钱漪一抬眼，惊愕道：“你叫他什么？”

“纪总啊，”夏嘉懿一摊手，“我还是不习惯叫侯爷，这个称呼自我感觉挺契合，你随意。”

“……你背地里这么叫，要是再见面了一时没改过来怎么办？”

“那我就说这是娘家人为他起的爱称，”夏嘉懿笑嘻嘻地说，“我看，升平侯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不会感到生气的。”

夏嘉懿软硬不吃，钱漪酝酿了半晌的哀伤与哲学心理尽数被打碎。他拿起棋子，一只只往棋笥里扔，结果夏嘉懿一言始终萦绕在耳侧，半天消散不去，钱漪越想越好笑、越想越无语，最后猛地将棋盘往夏嘉懿身上一掀，笑道：“你他妈是真有想法啊。”

夏嘉懿道：“不会吧，你和纪临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没给他想过外号？”

“我为什么要给他想外号？反正见面就喊侯爷，背地里也没人跟我提他，我闲得无聊啊还得专门给他想个名字？”

“那如今我来了，你就有了唠嗑的对象，我们需要进行一个暗语的编辑，”夏嘉懿大声说，“我宣布，从此在同裕客栈，升平侯就叫‘纪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