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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点四十,办公室的门准时敲响。

陆屿白来了,一席白衬衣黑色西装裤,打着领带,推门而入。晴安抬起头来,望向陆屿白,眼底里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笑意。

“怎么样?”陆屿白摸了摸晴安的脑袋,问老师。

他的手,还是那么的温暖。

晴安身体僵硬,听到老师对陆屿白说。

“挺……挺好的。”

“做了一套理综,还有一套物理电学专练,我给她批了一下,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罢,将提前准备好的理综卷子和专练,摆到了陆屿白面前。

陆屿白低头看了一下。

晴安发现自己居然一点儿都不紧张。

她在想安醒。

想今晚他给她买的那些衣服。

陆屿白拍拍晴安的头发,将试卷叠好。

“走吧?”

晴安站起身,在陆屿白要给她拿书包之前,先行一步抱过去自己的包。

把卷子放慢速度塞了进去。

每一个动作,都没有一丝破绽。

书包里,全都是安醒给她买的新衣服。

上了车。

陆屿白在前面开车,晴安坐在后面。这一晚上可以用刺激来表示,但晴安却心如止水。她贴着车玻璃,看着外面一点点往后奔跑的路灯,很奇怪,居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明明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一想起他就会觉得心痛,痛到无法呼吸。可当他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冠冕堂皇照顾着她的时候,她又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连爱他的勇气都消失的一吹而散。

原本回家后,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是陆屿白辅导晴安的功课。

只是今夜回到家,站在玄关处。

晴安低着头,手指抓着书包肩带。

脚下的小白鞋在橡胶垫上磨来磨去。

陆屿白进了屋,听到身后的响音。

回过头,扯着脖子上的领带,问她怎么了。

晴安组织了一下语言,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陆屿白,

“今晚可不可以……不辅导功课了?”

陆屿白解着领带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将领带拉下,折叠了两层,握在手指间。

挺温和的,

“很累?”

晴安再次垂下眼皮,点点头。

“有点儿困,晚上的卷子计算量很大,现在感觉脑袋还是懵懵的……”

陆屿白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

“行,那就先回去洗洗睡吧。”

“……”

夜晚,晴安躺在床上,书包放在房间里的沙发中,拉开拉链,安醒买的衣服随意搭在旁边,她试穿了一下,又脱了。

胳膊遮住双眼。

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却是说不出来的心累。

跟了安醒后,晴安很少想到宋暖。

她也再也没见到过宋暖,其实就是不关注了。其实晴安并没有那么介意宋暖,宋暖究竟对于陆屿白而言是怎样的存在,晴安不想再去深入思考。

因为不管有没有宋暖这个存在,陆屿白都是不可能喜欢她。

他都不可能喜欢她了,还在乎什么宋暖李暖王暖暖暖。

安醒教会了晴安抽烟和喝酒,还会手把手教她弹吉他。BREAK里吉他弹得最好的是杨博,晴安渐渐知道了当初杨博为什么突然不理她。

杨博的父母对他要求很严格,近乎窒息。班上喜欢杨博的那些小团体蓄意陷害晴安,称杨博是被晴安勾引的。

你看看,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理由。

就让她疼了两年之久的时光。

晴安没有任何的大惊小怪,她仿佛都麻木了。很神奇的是她和杨博的关系却渐渐冰释前嫌,虽然不会再心动,但是两个人居然能站在一道栏杆前,抽着烟,心平气和聊一些过去的事情。

“你喜欢安醒吗?”杨博扶着栏杆,望着楼下不断飘过的车辆,问晴安。

晴安眨了眨眼,没什么表情,

“喜欢吧。”

杨博:“那陆屿白呢?”

晴安没回答。

杨博:“我是无所谓了,当初我先对不起你,我已经不奢望你还能心里有我了。”

“我很嫉妒陆屿白,但是现在却想弄死他。”

“他既然不能给你什么,为何还要来招惹你?”

“这都快要高考了,你的成绩才冲进全市前五十,这么关键的时刻你不能这样啊……”

风吹着晴安的脸。

她把头发放下来了,画着鲜艳的红唇,描着深黑的眼线。

安醒给她买了很多昂贵的化妆品,教她如何画烟熏妆,每一次出来玩,晴安都会将刘海和后面的马尾解散,然后坐在安醒纹身店上面的出租屋里,对着镜子,将自己画成一个完全认不出来的妖精女。

然后解开校服拉链,里面是安醒喜欢的露脐吊带衫,以及低腰嘻哈裤。胳膊上贴了纹身贴,锁骨处也用特殊材质的笔,写下一串看不懂的英文字符。

这些陆屿白都是看不见的,晴安晚上跟安醒疯完了,回家前,一定会重新扎起头发别上刘海,洗去妆容,然后乖乖穿上蓝白相间的校服,将拉链拉到最顶部,把身上的一切都给遮的严严实实。

就如同安醒所言,一三五七跟着他混,不当好孩子;二四六回到陆屿白身边,做他的好妹妹。

“……”

“陆屿白没有招惹我。”晴安回答着杨博的问题,心里一阵酸疼漫延。

无论怎样颠沛流离,怎样堕落不堪。

她依旧没办法把陆屿白从心底里彻底挖出。

她以为她跟了安醒后,找到下一个对她好的人,她就会慢慢不爱陆屿白了,从那个泥泞的坑里一点一点爬出来。

就像当初杨博,就像更早以前,她的父母。

可为什么,陆屿白却不一样?

晴安眨了眨眼睛,将眼底那一点儿的涩意掩下,

“是我先喜欢的他。”

“……”

“我没有梦想了。”

“我的梦想就是希望能待在他的身边……”

一个周五的早晨,晴安换上紧身吊带小裙子,后背都是露肩和露蝴蝶骨那种,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梳好,看着镜子里妖艳的女孩,拉上校服套在衣服外面。

下楼的时候,意外发现陆屿白居然在家。

整个四月和五月初,陆屿白就没有一天不忙的,几乎顿顿早饭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有时候晴安彻夜难眠,跟安醒发一晚上的短信,凌晨五点钟就听到了陆屿白下楼的声音,不到五点半就把早饭给炒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关门声,门外院子里,车缓缓开出院子大门,驶向远方。

那段时间,晴安的小测验一直起伏不定,堪堪维持在正常水平上。三模还没开始,这种几乎已经让学生麻木了的考试,几模几模已经没有多么大的惊吓力了。

陆屿白让晴安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上楼研究学生的毕业论文。

晴安站在楼梯口,怔怔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陆屿白。

陆教授系了围裙,将炖好的肉粥端上餐桌。

他注意到了晴安。

旁边还放着一大把新鲜的樱桃,以及还没劈开的火龙果。

上面沾着露水,一看就是刚送过来的,才采摘。

“先吃饭。”陆屿白拉开椅子,将碗筷摆在了她的位置上。

一顿饭,吃的两个人沉默无言。

晴安飞速解决完自己的瘦肉粥,青菜都没吃几口,草草喝了点儿水,咕噜咕噜嘴巴,抓起书包就要走。

“我走了。”她坐在门口换鞋,手指系着鞋带。

陆屿白放下筷子,起身去了厨房,菜刀切着案板,发出咔咔的响音。

水果的香甜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等一下。”男人说道。

晴安系着鞋带的手一顿。

抬起头,就看到陆屿白把切成块的哈密瓜火龙果放到了干净的密封盒里,点缀上一大把樱桃。

叩着盖子。

“晚上去找老师上课,我给你切了些水果。”

男人用密封条贴着盖子,将水渍一点一点擦干净,

“最近天热,多吃水果败火。”

晴安摸了摸自己嘴唇上长起的一大个泡。

“……”

她忽然心虚了,晚上她不是去补习,而是去跟安醒到处玩。

“不、不要了吧。”

晴安突然摆手,将鞋带急促系好,站起身,背上包。

陆屿白已经拿着水果密封盒出来了,用帆布袋装好,还放上了小刀叉。

晴安一个箭步拉开门,兔子般逃了出去,她不想要那盒水果,看着就瞬间心脏像是被抓了般。疼,生疼,那种不愿意去回忆的苦涩,又一次在胸腔里炸开。

陆屿白站在门口玄关处,

望着关上了的大门。

被震下来的衣服外套。

手里还提着那盒水果密封盒。

空旷的玄关。

他愣了好久。

晴安一口气跑出了碧海花园,确定陆屿白没追了上来,才缓缓减速。

踉踉跄跄走到公交站点。

公交车还没来。

初夏的风吹啊吹,吹散了清晨的落叶。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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