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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博:“我跟你一起去。”

这个季节,流行性感冒已经过去了,傍晚的住院部没什么人,几个值班的医生护士守在相应的办公室。

安醒动用了权力,查到了晴安住在哪一层。

生个病发个烧都要进医院,实在是有些大题小做。

一行人来到了九楼。

问了一下值班护士,护士提前接到了安家的预约来电,见安醒报身份,便给安家二公子指了指晴安的病房。楼道里静悄悄,白炽灯在走廊顶上闪着幽白的光。

很快,便到了“5”打头的病房。

站在楼梯口拐角处老远,就能看到里面右侧的墙壁上,开了一道病房的门。

门口站着护士,戴着口罩,正低头翻着病例。她对面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西装裤的男人,男人的白衬衣有些皱,领子口也解开了两颗纽扣,领带不知所踪,头发凌乱,正在认真聆听着护士在说的话。

这人不是陆屿白还是谁?

可又十分不像陆屿白。

在安醒见到过陆屿白为数不多的几面,在他的印象里,陆屿白除了气场特别压人外,他的衣着永远都是干干净净,整洁一丝不苟。哪怕当初陆知言跳楼,陆屿白作为哥哥上新闻上电视,脸憔悴,但外貌上看起来还是板板正正。

哪跟现在似的,下巴的青茬都冒出来了。

陆屿白的疲倦都写在了脸上,像是维持这个状态维持了好几天好几夜。他穿的衣服还是昨天在酒吧里见到的那一身,除了领带没打。护士的表情有些严肃,这层楼道里没有其他的人,护士的说话声断断续续飘入了几个站在楼梯口的人的耳朵中。

“……这背后的伤,一定要按时换药。”

“……太疼了就找个东西咬着,最好不要用镇痛剂。”

“……体温有什么太大的浮动,记得按铃叫人。小姑娘现在还在烧,会有一个过渡期。虽然有伤口感染,但好在不是很厉害。一定要记住有体温浮动就要按铃,这个天伤口是最容易引起感染的,况且她还被打的那么厉害……”

安醒一愣,就连杨博都觉察到不对劲儿。几个人静静悄悄站在黑暗中,安醒的拳头微微攥了攥。

陆屿白长叹了一声,

“嗯。”

护士长交代完,抬起头来,她年纪也不小了,女儿跟晴安差不多大。

这一看就是在家里不听话,被打进医院的。

只是……

“陆老师,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护士长拿着病历本,开口。

陆屿白示意她说。

护士长:“晴小姐受伤在那个地方,这个是你下手的吧?”

陆屿白:“嗯。”

护士长:“女孩子都大了,也是知羞耻的。有时候惩罚方式不能这样啊。你想想一个女孩子家,打屁股这种惩罚……你打的又狠,她醒了后,容易在心里记下的。”

陆屿白闭了闭眼,

“我知道。”

那个时候,就是,

太生气了。

他都不知道,他为何会气成那样。

当年陆知言犯浑,他都没有、没有下过这么狠的手……

护士长见陆教授疲倦的脸,也不方便说过多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她一个外人,也不好管。

“那行,有情况按铃。”

陆屿白:“好。”

护士长走了。

陆屿白一个人,默默坐在了病房外的长椅上。

仰着头,只有一道微弱的光,从病房内照射出,映在他的侧脸。

说不出来的、落寞。

安醒的拳头都硬了。

杨博和季斌都没发现他的离开,当他们注意到时,安醒早就冲到了陆屿白面前。

一拳头,砸在了男人的脸上。

陆屿白被冷不丁打了一拳,也是没反应过来。

踉踉跄跄,花了很大的力气,才稳住身子,扶着座椅扶手。

空气都是叫嚣的。

在这不宁静的夜晚里。

安醒活动了一下手腕。

血气方刚,杀红了眼。

弯下腰,又准备冲着陆屿白来第二下。

陆屿白扶着靠背,缓缓直起了身。

头发往前散,衬衣也在往下垂。很狼狈的模样,全然看不出来是那个风度翩翩的大教授。他的手从扶椅上摸索到墙壁,五指用力压着白瓷砖墙面,肩膀随着喘息微微起伏。

一丝血从嘴角往外溢出。

“你不是很能打么。”安醒双眼通红,一字一句问。

陆屿白用拇指按在唇角,一抿,将流下来的血抹掉。

季斌和杨博拉着安醒就往后拖,硬生生将两个人拉开一段距离。这里不是打闹的地方,这样冲动的安醒他们也是很久很久没见到了。

为了这么一个女孩。

安醒是真的喜欢晴安,看到晴安被抽成这样,抽进医院,他发疯是可以理解的。

那陆屿白呢?

那比陆知言去世时还要狼狈的陆教授呢?

明明是他亲自下手,将晴安打成这样。

陆屿白抹完血。

没有任何还手。

仿佛没有在意安醒这个人的存在,以及杨博季斌,都没在意。

他静了两秒钟。

重新坐回长椅里。

双腿大剌剌敞着。

一只手摊在椅子坐垫上。

仰着头,脖颈垫在靠背沿前。

另一只手,捂住额头。

用中指压住下眼角。

被打肿了的嘴角,那么的清晰可见。

“你是不是全都知道了。”安醒问。

“我和晴安怎么认识的,我和她都去过哪里。我给她买的衣服,我们如何联合许老师一起骗你,每天下午放学晴安如何背着书包去柠檬找我……这些你都调查清楚了吧。”

陆屿白:“……”

安醒:“陆屿白,我知道我有罪。”

“但是最没资格指责我,或者说指责任何一个拉晴安堕落的人,就是你。”

陆屿白没有吱声。

或者说安醒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进去他说的话了。

半晌,陆屿白站起了身。

头发遮住双眼。

他在病房门口停了一会儿,透着玻璃窗,看向房间内。

似乎很早以前,也有过这么一次很相似的场面。

但那个时候,他是来救晴安的。

像一个大杀四方的君主,为了迎娶心爱的公主,一路披荆斩棘,将她从那深渊中拉了出来。

然后世界一下子就颠倒一切了。

陆屿白站在那里站了很长时间。

“安老板。”

半晌,他突然开口。

轻轻的、求道。

“麻烦帮我,照看一会儿晴安,可以么?”

“……”

安醒:“你要去哪儿?”

陆屿白:“要去处理……一点儿事情。”

越是到了夏天,市中心的繁华延迟的时间就越晚。

到了九点半,很多街道的店铺都还生意红火。拐角新开的那家甜品店,生意正兴隆。

店里刚烤出来最后一炉子的海绵蛋糕,这是他们家的招牌,很多人不惜一切代价跋山涉水也要来排队抢购最新出炉的。

宋暖坐在二楼的老板办公室,看着今天的进账。

一辆奥迪SUV缓缓停在了店窗外的马路旁。

“老板。”门外的员工敲门,

“楼下有人找。”

宋暖:“不见。”

员工:“他说他姓陆。”

宋暖抬起了头,合上账本,

“知道了。”

没想到陆屿白会突然过来,宋暖连衣服都忘记了换。窝了窝头发,就踩着小高跟哒哒哒下楼。

陆屿白不在店内。

一身白衬衣黑色西裤,迎风站在玻璃门外。

冷清的身影,跟这繁闹喧嚣的世界,仿佛格格不入。

宋暖高兴坏了,心脏扑通扑通跳,像是怀春的少女,连走路都带着软软的风。

“屿白哥——”

陆屿白转身,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率先开口问道。

“你跟晴安说过什么。”

“……”

“……”

“……”

宋暖的笑容僵持在了脸上。

风吹过她海藻般的长发。

陆屿白平静地看着她。

宋暖怔了好半天。

半晌,才找回来一点儿思绪。

堪堪笑了笑,维持着面容。

“屿白哥,你在说什么啊……”

陆屿白眯起眼睛,

“你跟她说了陆知言的事情,以及你过去那点儿事情,对吗?”

宋暖维持不住笑了。

脸色变得苍白。

陆屿白继续地道,

“见了她两次,一次是四月十三,一次是五月五号。”

“在万象城一次,在你的蛋糕店一次。”

“……”

“宋暖,你凭什么见我的人。”

宋暖的内心一下子被针扎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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