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郭侯出血8（1 / 2）
邓继坤。开明开国六公之一卫国公邓愈之来孙。
因为洪武年间，卫国公被削爵，为了维持原本国公府的门面，不断贱卖祖产维系面子，到如今，一家人在京城过的很是清苦，若不是还有之前邓愈部下后人的关照，这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嘉靖元年，邓家嫡次子邓继业被嘉靖皇帝选中贴身侍卫，虽说官职不高，可是释放出来的信号却是强烈的。
新皇即位，手中无人，特别是军中。
因为大明朝是有明文规定各地藩王不许结交官员，更别说武将了。
而嘉靖突袭帝位，自然没有现成的武将可使唤。
如今这些被削爵的功勋后代，就成了新皇帝手中待磨的战刀。
昨晚，弟弟邓继业回家告诉邓继坤皇帝陛下要微服郭家，还要带上他，激动的邓继坤是一宿没合眼。他邓家太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了。因为府第衰落，父亲早亡。兄弟两人被母亲拉扯大，身上挂着锦衣卫世袭百户的勋官，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凡人能晋升的极限，而对于邓氏这样的大族来讲，这只不过是从出生就拥有的。
自从弟弟进宫入职以来，皇上一直没有召见过他。
整整三年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陛下的召见。
天还未亮，邓继坤就腰胯宝刀在神武门候驾。
此时，陆炳和赵棠也是一身便装在此等待。
赵棠和其年岁相差不多，只不过人家是驸马府的嫡少爷，而自己不过是削爵的百户。小的时候，邓继坤没少和赵棠打架。
“呦，你小子终于出来当差了?”赵棠率先过去打招呼。虽说小时候打过架，但大了之后都是能帮的就帮衬。归到根上，这些勋贵驸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给你介绍一下，陆炳兄。现任御前行走。这不是一个官职，却又是无人敢轻视的官职。”
“东湖(陆炳字文孚，号东湖)老弟，这位就是咱们大明开国六公卫国公的来孙，邓继业。”虽说邓愈已经被除爵，可改变不了他是开国功臣的事实，这也是无上的荣光。
“幸会幸会，久仰东湖老弟大名，今日才得以相见。”邓继坤虽然骨子傲，也知道这位可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虽然不求他什么事，但是万不能得罪。
朱厚熜早早起身，在平章，紫忠的护卫下，走出神武门。明面上只有这几名护卫，可暗地里着便衣的锦衣卫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皇帝紧紧围住。
“臣邓继坤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也没想到第一次见皇帝，会是在这种场合。
“平身吧。”朱厚熜打量着邓继坤，这小子比他弟弟壮实，其手中布满老茧，看来也没荒废武事。
平章赶来马车，其余几人随马车步行而走。
“邓继坤，皇上叫您进去。”平章冲他眨吧眨巴眼睛。
马车内，朱厚熜随意坐着，车上摆着各色糕点，水果。
“早膳可用了?”
邓继坤正襟危坐，显得很是拘谨。“臣用过了”
一路上朱厚熜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邓继坤闲聊着家常。
郭府。
郭勋得到圣上要来的消息，凌晨叫起管家，把郭府里里外外打扫了个遍。
此刻，身着侯爵袍服一脸得意的郭勋大开中门，迎进一位少年。身后跟着一众全副武装的护卫，来到特意布置的暖阁。
“臣叩见圣上。”郭勋跪地行礼道
“微服出访，就别行大礼了。”
此刻屋内朱厚熜坐于主座，陆炳，邓继坤挎刀侍卫两侧。就见郭勋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恭恭敬敬递上。
“圣上命臣办的事，臣已经查妥。”
“恩，效率挺高的，仔细说说吧。”
“是，经臣查明，禁军三大营，现共有实兵约10万人，其中五军营35000人，备兵4万人，神机营31000人，备兵35000人，三千营34000人，备兵33000人，此番查出隐藏兵员15000人，裁撤伤残老人4000人。卫田，暂时还没有统计出来”
“查人好查，耕田怕是不容易吧?有没有不配合的”朱厚熜冷声道。手指不断敲打着桌面，发出咚咚声响。
“有，三千营是臣直管，不服的都被臣处置了。另外两大营，有些不好吧。”禁军下辖三大营，可每个大营都有各自的提督，郭勋也只是奉命掌禁军，平常大家相安无事，底下人也都敬着他，可查兵员就已经闹的是人心惶惶，若是再深挖卫田，怕是得闹出点动静。没有得到皇帝的授权，他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兵者，国之大事，朕既有心军改，不管牵扯到谁，都一查到底，你继续说。”
“是，老臣接手禁军以来发现禁军屯田不够，所以每月还缺银饷近八万两，户部那边却说这部分饷银应该由禁军卫所自行承担，所以老臣只能报于陛下。”
这里面又牵扯到大明的卫所屯田制。朱元璋建朝以来，继承元朝制度将天下士兵改成军户，世代传承。军户的百姓由朝廷发放良田，或者自己开垦。卫所的良田无需缴税，自行供给。可自明宣宗之后，天下几乎无大的战事，军官没有更多的收入来源，于是开始侵占军田，毕竟军田有免税的优惠政策，而普通士兵沦为了长官的私人奴仆，导致大量卫所兵逃逸。
“军田都被侵占了吧?太监和军官上下其手，是不是朕的皇庄里面也有军田?”明武宗时期，大量太监提督卫所，这也是卫所制度崩坏的很大原因。这群太监们抢占军田时分一部分给皇帝，导致满朝文物都知道这个弊端，可畏于皇权，更是人人皆知，却人人皆不敢言。而那些军官们亦有样学样，皇帝老子都抢田了，他们自然也跟着抢下面兵士的耕田。
经过时代的发展，是时候淘汰卫所制度了。
“朕让你来实行军改，你早就知道这个弊端，为什么不早上书陈奏?”皇帝冰冷的语气让郭勋冷汗直冒。
“我怎么说，我敢打皇帝的小报告吗，我活腻歪了吗”郭勋心里想着。谁知道是不是皇帝授意太监们去干的。
“是臣没有体会圣心，生了不该生的念头，请陛下责罚。”这时候能怎么办呢，请罪吧。
“你自己有没有?”
“臣万万不敢，臣家里的买卖多，但绝不干这种事。”还好，这三年来自己没有和下面的人同流合污。郭勋擦着额头的汗液，继续说道:“臣虽没有参与，可在臣任职期间也发生过军官吞并军田的事，不过臣已经尽数查明。请陛下圣裁”
郭勋本着我就是个管事的，要做什么大决定全部交由皇帝，这也是他们家族能传承至今而不衰败的法宝。
“朕欲废除卫所军田制度。”朱厚熜轻轻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什么。。。陛下，这”郭勋没想到皇帝突然扔出一个惊天大雷来。小皇帝是不是太疯狂了，您一句废除卫所军田，可是那么多军队将官怎么办?还有裁撤的士兵，他们可是拿了半辈子刀枪的人，现在叫他们种田都要花费些力气，这些都还不是难的，京师里那些个总兵，参将，偏将哪个背后没有关系，这一番操作下来，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即使裁撤完，那么多的士兵发军饷，这些银子哪里来?郭勋是越想越害怕
“你先别怕，仔细听。如今连京师的卫所都如此糜烂，想来各边镇的卫所都烂到根上了。既然如此，长痛不如短痛。此法朕已经深思熟虑多年，大体如下。”
“陛下您等等，老臣。。。老臣拿笔记一下，”武官毕竟读书少，记忆力不太好。
“一，禁军三大营的编制太臃肿，总兵力缩减至三万。裁撤的士兵从军田里分田，每人分20亩，20年免税。当然，期间吞没的军田得都吐出来，朕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还推三阻四的，交三法司议罪。”
“二，军饷厘定，非战时后勤兵月饷1.2两，步兵月饷1.5两，骑兵1.8两，炮兵2两。出动万人以下战争，饷银翻倍。五万人以下饷银三倍，五万至十万人四倍饷银。”
“三战争导致伤残还能继续劳作的，国家给予田地，三十年不收税。伤残不能劳作的，由兵部一次性补饷银五十两。并给予家中子弟优先武学入学的名额。若是阵亡，则挑选子弟入京师准百户职。”
“四新军士兵采取募兵制度，兵源不足可向民间招募，而年老之士兵若身体衰败，也可以选择退役。”
“这次军改，由禁军率先整改，你估计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找张崙还有那些军师秀才们商议商议，有了完整的方案大朝会上公议，不用担心没钱，所需饷银由朕之内帑承担”
郭勋听懵了，这么一改得花多少银子啊?而且每年都要至少百万两的白银花出去。
“陛下，五万是不是太少了?”
“朕要的是三万只负责战争的精兵，那些备兵挑选之后转成后勤兵。”
郭勋作为老军务，太知道屯田兵的战斗力为什么不高了。仗打到一半呢，特码秋收时间到了，得回去割麦子了。这大大限制了部队的机动性，还有战斗欲望，导致卫所兵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局面。大明疆域防线如此之长，如何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袭扰?
“那不得乐死这群丘八，万岁爷金口，他们拿到实实在在的银子，以前虽然也发银饷，但那都是可以用别的物件抵扣，真正能拿到手的银子有个五六钱都算不错了。”
“这次整改朕给你三个月时间，到明年必须形成战斗力。”
“有银子，臣若还是办不好，臣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朕可用不到你这又丑又大的夜壶。”嘉靖一脸嫌弃的看着郭勋 “对了，这件事朕给你找了个助手，邓继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