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31（2 / 2）

可母亲别说是给他一个和哥哥那样的拥抱，连话都不怎么说。他叫她妈妈，她只是清清淡淡地看他一眼，然后说：“坐吧，吃饭。”

其间甚至避开了黎毅然想牵她的手。

黎毅然看着自己落空的不大的手掌，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直到黎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乖乖跟着哥哥，做到自己的位置上。

距离真的能产生美。

在母亲兄长离开家后，黎毅然有时会请保姆帮忙，给自己找他们演出的视频，不论是母亲还是哥哥，在小毅然心里占的比重都很大，且一度因为这种可望而不可即越来越大。

黎毅然曾经以为母亲只是性子冷些，直到他在视频中看到母亲勾着哥哥的手臂一起接受采访，甚至亲昵地抚着哥哥的头，侧额相抵，微笑着告诉镜头后的所有人，“他是我的骄傲！”

那个笑容很美，美得不可方物，却像是一把利刃，将孩子心里的空洞划拉得更大了些。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获得母亲的关注，只能尝试着跟哥哥一样，学母亲跳舞。笨拙地一次次跌在地上，摔得白嫩的四肢层层的青紫。

等极少回家的父亲发现，小儿子的眼中看到的只有远在国外的妻子，而没有自己这个父亲时，爆发了巨大的矛盾。

矛头自然不会指向黎毅然。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不论是教训、谩骂还是动手，都不符合黎家掌权人的做人准则。男人一通电话中断了吕馨然的忙碌，女人推却了巡演中的应酬回到国内，想给“生病”的小儿子一点补偿。

可惜黎毅然的“病”只是一个幌子，而这个幌子引发出的吕馨然的愤怒，则是点燃战争引线的火星。

都是雷厉风行的人，所以没什么旷日持久的拉锯。或者说，自吕馨然生下黎峻、开始培养黎峻做自己接班人开始，这场拉锯就已经产生了。

无数次没有任何关心，只有“你什么时候能跟你的投资人划清界限”的越洋电话后，吕馨然已经不愿与男人多聊，对方的偏执和奇怪的关注点都让女人无比厌烦。

可女人不知道，投资人看向她的视线有多热烈，他们之间的绯闻有多么沸沸扬扬。

她的眼里只有舞蹈和事业。

一场爆发式的争吵之后，两人协议离婚。

那天是黎峻陪着黎毅然睡的，做哥哥的给弟弟辟出一片不会被争执波及的港湾，和一个温暖的拥抱。兄弟之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相拥。

那个拥抱很暖，但黎毅然并不知道它隔了一层什么。

协议的结果，就是吕馨然带着黎峻、男人带着黎毅然，财产各半。这中间没有过多的掰扯，甚至没有半点对小儿子的留恋，吕馨然带着登记改名为吕峻的大儿子很快搬了出去，除了大儿子获得的荣誉，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

在怀上黎毅然的时候，吕馨然舞团女主演的位置被天赋卓越的新人取代，而生育二胎给身体带来的负担让她几乎无法再重登巅峰。所以女人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切的行为里，有没有掺杂那难以启齿的、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怨恨。

而男人也还是跟以前一样，几乎不回家。

黎毅然不知道，当年为了显示出自己家庭和睦的假象，男人从来没有将自己婚姻的问题告知家里，每年都以工作繁忙为由推脱了家族聚会。所以黎毅然几乎也没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

男人离婚后，这件事自然也无法再隐瞒，只是男人与本家的隔阂不小，兼之对自己小儿子的怀疑，他更不可能将黎毅然带到他爷爷奶奶身边。最终造就了黎毅然整个童年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情况。

他只知道家里又空了，即便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还是空得令人害怕。

黎毅然以为生活只是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他还是一个人待着，每天沐浴着日光，望向窗外，远处偶尔会走过散步的人，有时是手拉手的情侣，有时是和乐的三口之家，还有过互相搀扶着蹒跚而行的老人。

“为什么我的家人不是这样的？”小小的黎毅然站在光里，却从心口泛起一丝冷意。他问保姆，可她却无法给他答案，只能以“先生太忙了”搪塞。

在他们离婚前，这句话是：“先生太太都太忙了，小少爷要听话。”

黎毅然很听话，脑子聪明，家庭教师布置的课业都能完成得很好，可是他不快乐。

没人发现黎毅然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