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宴山之业47(1 / 2)
房间内所有摆着东西的地方都没有问题,澹台傲转一圈,抬手叩过四面墙体,都是实体。他又出去屋外,走步丈量房间内外的尺寸占地。内外无差,确实没有能隔出密室的可能。
“澹台你进来看。”
凌风雪的声音传出来,澹台傲回屋子,看凌风雪正俯身敲击着房间正中的浴桶旁的地板。
“声音不对。”凌风雪看澹台傲,澹台傲领会,直接在原地俯下身敲击身侧的地面。两边的声音不一样。
“真的是暗道!”澹台傲起身向凌风雪走去。
“空的。”澹台傲俯视浴桶,他思忖着,把目光转向凌风雪。二人俯仰之姿对视片刻,又都把目光移向了屋内那为数不多的陈设上。
“熏香炉!”澹台傲倏地想到了什么,他朝凌风雪兴奋道:“我就觉得这香炉和兰汤之浴有关联!凌哥儿你还记得那包玉的纸上的画吗?那画上有几道浅墨用来示意那沐浴场景里有香味。当时我以为那是《九歌》中所讲的沐香草之芳,其实不是的,是香炉。那画上的男子青簪在发,身侧还有人立侍,是个贵公子。勋贵之家无论有无香草的高风亮节,总是少不了焚香的沐浴讲究!”
澹台傲猛省,走向一旁石台上的熏香博山炉。
“凌哥儿你先来我这边。”凌风雪离开浴桶,澹台傲搭手上博山炉一提,提不动,预料之中。他旋即又试探着将博山炉左右转动。
“勋贵重尊卑,左为夷,右为尊,”凌风雪道:“试试右边。”
澹台傲把博山炉朝右边拧了拧。
一圈、两圈……第三圈时,两人听到了类似机括齿轮啮合的声音。声音自浴桶周围而来,它停下时,浴桶猛地向右偏了偏。
澹台傲上前推浴桶,推动了。他顺着浴桶偏离的方向继续推移,浴桶下的暗道入口完整展现在二人面前。
二人垂眸,眼前地面上,黑黢黢偌大的洞口四周不规则,平整的地面无端被撕开了好大一块,像是张牙舞爪般向外爬动的鬼魅,深不见底暗无天日的渊薮,又像是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怪物大张的巨口。
“凌哥儿你好不好奇这下面有什么?”澹台傲居高临下望深渊。
凌风雪道:“我好奇它会把我们引向哪里。”
“引向的地方怕是不会太好。”澹台傲盯着入口虚无的黑,勾了勾唇,然后从衣服里掏出个火折子。
“再不济也就是九幽地狱阴曹地府。”凌风雪偏过头看澹台傲,他接过了他的火折点亮,道:“我们下去走一遭。”
凌风雪澹台傲点燃火折子下暗道。暗道之中,虚无没有尽头,他们走了很久,不见尽头,不见天光。
这是条算不上宽敞的通道,两个人贴靠着前行,还能伸手触到各自那一边的墙体。
“这墙体不平整了。”凌风雪道。
“是没有刚下来那段路平整。”澹台傲道:“凌哥儿你觉不觉得现在比刚才冷了?”他说话间收回抚墙的手,活动活动因为冷而有些僵硬的指节,然后把手里的火折子递了出去。
“凌哥儿你帮我拿一下。”
凌风雪接过火折子。
一滴水滴上了凌风雪的额角。
凌风雪抬手去接,又是一滴。
他两指相互搓了搓,闻了闻指尖,什么味道也没有,于是又把火折子放在手边,凑近了观察。
无色无味,哪里来的水?
他想把火折子举高去看头顶水来的方向,一阵温暖却先压了先来。澹台傲把他的披风给了凌风雪,然后拿回了火折。他道:“你是不是永远只会操心别人的事?”
“好像……是。”凌风雪回答的是澹台傲的前面一个问题——现在是不是更冷了。
火光映上凌风雪的侧脸,澹台傲一手举高了火折,一手替凌风雪擦干了凌风雪自己未顾上的额角的水。
“这天下多的是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关心的人,但却少有你这样什么都关心唯独不管自己的人,”他道:“刚刚在千灯巷也是。”
一时间两人再无言,幽昧的火苗闪烁在两人眼底,映出彼此瞬时间涌上心头的微妙心绪。
折火蓦地剧烈抖动,微妙心绪又霎时闪动成警觉。
凌风雪心上没来由得一悸,他余光向后微微扫视,昏暗中已什么都很难看清,可他却又吹灭了火折子。
“凌哥儿你说,”澹台傲警醒,故意提高了声量道:“你说或许这里通向的也不是什么九幽地狱,是九霄云上也未可知啊?”
“为何是九霄云上?”凌风雪问。
“这些见不得光的隐藏,或许就是一些人平步青云直上九霄的捷径。”澹台傲答。
“你说的‘一些人’是易见安?”凌风雪跟上澹台傲,在虚无中感知身后变化。
“赵元竹昨夜进大牢进得突然,易见安后来放我们放得更离谱。凌哥儿你相信他们之间什么关联都没有吗?”
澹台傲突然停下,暗地里不着痕迹地抓住了凌风雪的手腕。
凌风雪把手搭上了腰间佩剑,“信与不信,是与不是,就快见分晓了。”
下一刻,身后虚无之中,一道寒光陡然闪现。
澹台傲凌风雪齐声,“追!”
宴州官府。
一夜闹剧落幕,赵柯伏法,杨建暂时做起了书记官要做的事,为易见安递上了刚刚拟好的湘云楼案案犯送提点刑狱司的文书。知府盖印,文书奏效,赵柯在被押解向提点刑狱司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赵元竹的一颗弃子了,他以为赵元竹真的像牢里狱卒说的那样暴毙狱中,到死还在为赵元竹嚎啕。
今晨的牢房里,白夜两班狱卒换防前凑在一起交代了几句话,他们说,昨夜有案犯逃了狱,逃狱前还杀死了一名要倒戈反正,指认他们罪行的证人。那个由案犯反正为证人的人,当然就是赵元竹。在易见安的操控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杀死了’赵元竹的逃狱要犯,是凌风雪和澹台傲。
不眠之夜过去,天亮后众人入官府,听到的昨夜事是和真实情况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版本。这版本当然是易见安要传出来的。他让杨建押解犯人去提点刑狱司后,顺便请来司中的画像师画像。他要通缉凌风雪和澹台傲这两个,他昨夜以一副耿介又开明的模样执意要释放的人。
但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不急,他现在要赶去杏花楼,收拾残局。
杏花楼。
萧孟渝还靠着缠花木栏杆,覃昀瑛也还在楼梯上。只不过两人此时的姿势已不似刚刚那样随性,萧孟渝已下意识地把身后的扶手木栏当作依靠,覃昀瑛倒伏在楼梯一级,身上的青纱垂向栏杆外悬空,飘忽着摇摇欲坠。
“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一个地吵着闹着都是要杀人。”覃昀瑛开口,她的语气只是埋怨,看向眼前持刀而立的三三两两时,那眼神表情却都显得惊恐无措极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把周怀忠他们带去了哪里!你们想怎么样?!”
和覃昀瑛浑然天成滴水不漏的惊恐形成强烈对比的是萧孟渝愤怒与担忧掺半的巨大声量。这声量换来了对面为首的独眼人姚飞天的一声冷笑。
“你问题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先回答你哪一个了。”姚飞天道。
覃昀瑛开口,道:“回答前两个吧,最后我的好姐妹问的‘你们想怎么样’这个问题我大概可以替你们回答,你们想杀人灭口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