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中意我?44(2 / 2)
文成上人点点头不置可否,“别想了,今日授印也过了,急也急不得,此事日后再说吧。”
对啊,崇华授印过了,他倒真是希望那个不争气的劣徒真的能顺利授得崇华玉,修得仙根,中气合正,绝了所有让人担忧的可能。
夜凉如水,崇华山上的一根根千年古树枝桠重叠交替,就像一个巨大的伞一样撑在崇华山脚,即便多么晴朗的夜空,即使是万里无云,仍旧也看不到天空上的星星。
阿疼坐在最下一节的石阶上,双手托着腮,仰望着上空,一旁放着她的霜残。
她已经这样坐了好久好久,她在思考,再向前一步她便可以踏出崇华山,永远不再回来。
离开这个每天学不完的道术心法,法印符咒,几百条戒律日日管教,吃得比兔子都素的地方,再不必听庆瑞唠叨,没有人再对着自己大呼小叫吹胡子瞪眼,也不必再看他。。那张终日冷淡的棺材板儿。
斩妖除魔,卫道苍生,关她屁事?
她只想喝酒游荡终日逍遥。
离开崇华山是她从在太玄客寮睁开眼睛那刻起便心心念念的一件事。
可是今日,当清元真人脱口而出“你去吧“这三个字时,不知怎的,她心里突然间就慌得紧,好像她现在,迟迟不敢踏出向前的那一步。
身后密林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音缓缓逼近,阿疼僵直了后背,感觉一股热气喷在她后颈。
灵祈兽。。
这货上次没成功拿她祭了五脏庙,如今她正撞在它口里。
太玄三道上方神尊,倒霉偏要可着一个人来吗?哪怕非得一个人,换一天也好啊,难道这灵祈兽是算准她今天授印不成么,如今她身上没有太玄印记,这灵祈兽可认不得她。
阿疼后背上全是冷汗,被灵祈兽口中热气一喷,夜风拂过更是冰凉,耳中听见灵祈兽鼻中呼噜呼噜的声音,暗想它到底响到第几声会忍不住突然咬下来。
正慌得六神无主,突然身侧一软,一团毛茸茸热乎乎的东西贴在腿上,阿疼战战兢兢的睁眼一看,竟是那灵祈兽,蜷缩成一团,卧在自己腿旁。
阿疼瞪着这即便缩成一团仍旧不小的庞然大物,它枕在自己前爪上双目微闭,自在安详的睡起来。
它。。不是崇华山守山灵兽吗?不是与食铁,饕餮,白泽,开明齐名的上古灵兽吗?
如今猫一般温顺的俯在脚边,大哥,请问你还真的是你吗?
阿疼瞪着它额上的独角,好半晌,突然“哧”的一声笑起来,接着越笑声音越高,最后哈哈哈的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面上痒痒的,伸手一摸,湿漉漉的一手,居然是眼泪。
灵祈兽听得阿疼狂笑,似乎丝毫不为所动,只抬眼懒懒的看了看阿疼,打个喷嚏,又将头俯在前爪上继续睡去。
阿疼跳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双膝一弯,跪在台阶上冲着崇华山顶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站起来,再跪下,叩首。
再跪,再磕。
这一路直磕上去,东方天空退去昏沉,露出蒙蒙的灰白,几缕金光从云层后面射出来,阿疼直起身,行完最后一个叩拜。
此刻正是早课时间,太玄弟子们一袭白衣笔挺,精神充沛,朝气十足的谈笑着结伴向和风馆走去,见阿疼站在路边,衣衫凌乱,长发濡湿的贴在额上,颈上,众人匆匆扫去一眼便视若未见的从阿疼身前走过去。
阿疼望着他们远走的背影,轻轻扯了扯嘴角,低头看了看自己两只膝盖上磨出的洞,又摊开手掌,上面已血肉模糊,尘土与沙粒已经从掌心模糊的伤口嵌进肉里。
她缓缓坐下来,伸直一双膝盖。
“阿疼—”
晨光里庆瑞匆匆跑来,看到阿疼膝盖上磨出的窟窿,心疼道,“痛得很吧。”
“也没觉得很痛。”
阿疼笑笑,“就是肚子饿。”
庆瑞从胸前翻出两个红皮鸡蛋,放在阿疼头顶。
微热的温度贴着头顶,阿疼眼睛有些胀。
“你做什么?”
“嘘,别说话。”
庆瑞将鸡蛋在阿疼头顶滚了滚,口里念叨,“好运滚滚来,坏运滚下去。”
鸡蛋贴在头皮上,感受着温热的温度,阿疼嗓子突然有些痒痒,哽声问,“喂,你到底在做什么?”
庆瑞把鸡蛋从阿疼头上拿下来,在身边岩石上磕破剥开,托在掌心递到阿疼面前,双眼笑眯眯的,“快吃吧,从此以后,你便都是好运气了。”
阿疼看着眼前圆溜溜的鸡蛋,眼里发酸,勉强涩声打趣,“你这是哪门子的术法?太玄的?”
“不是,是我南海的。”
庆瑞笑得憨憨的,伸出另一只手去骚了骚后脑勺,“我们南海有个规矩,小孩子生辰要滚运,把滚过运的红皮鸡蛋吃下去,保你一年顺顺利利,安安稳稳。”
“生辰?”
阿疼愣住,“你说。。生辰?”
“可是。。今日不是我生辰。”
“我也不知到底何日才是我的生辰。”
庆瑞也不说话了,只呆呆的看着阿疼想,是啊,究竟何日才是她的生辰。
两人并肩坐在崖边,庆瑞仔仔细细将鸡蛋剥好递给阿疼,“还是吃吧,只是慢些,当心噎到。”
二人迎风坐着,良久,
“阿疼,”
“嗯?”
庆瑞思衬了半日仍旧不知如何开口,末了终于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不要去理会旁的人怎样讲你,你就是你,你到底如何,不是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的。”
“嗯。。”
阿疼低低应了一声,目光停留在手上咬破的那半只鸡蛋上面。
见她眉宇间仍旧满是失落,庆瑞愤然道,“他们瀛洲和东岛有什么了不起,眼睛都要长到头顶去了,阿疼,日后若有机会,我定要带你到我南海去,你要什么绫罗绸缎珍馐佳肴奇珍异宝,我南海应有尽有,到时,我一定领你好好玩个够。”
阿疼目光从那茫茫的云海收回来,看着庆瑞略带稚气的侧颜,满腔里又软又暖,嘴角一弯,“你说。。要带我回南海么?”
“对呀。”
庆瑞一脸无邪,回答得毫不犹豫。
“唔。。”
阿疼眼珠转了转,带些狡黠,调皮道,“庆瑞,你。。怕不会是喜欢我吧?”
“什。。么??”
庆瑞差点咬到舌头,一张脸涨得绯红,红得飞上眼角,连眼睛都羞得水汪汪的,原本他便秀美得紧,此刻更像一个害了羞的大姑娘,窘得简直连话也说不全。
“谁。。谁说我。。我喜欢你。。了。。”
阿疼一副我懂得你就承认了吧的样子。
“不然你那么着急带我回南海见你父母做什么?”
庆瑞原本就白,这一下面皮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才没有。。”
“承认吧。”
阿疼嘻嘻哈哈的勾住庆瑞脖子摇来晃去,“哈哈哈,怎么,承认你中意我很丢人么?”
“。。。才没有。。你别闹了。。。”
远处站着一人,长身玉立茂林修竹,一身无尘白衣,左手持剑,右手垂在身侧,握着一只广口的缠丝玛瑙瓶,目光淡淡投到二人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