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章 二.天门宗(中)3(2 / 2)

接下来的几天,穆石暝神志越来越清明,很快就能自己吃饭喝药了。而除了醒来后的那场大哭以外,这孩子的情绪也稳定不少,就连双腿残废的现实,也被他不声不响的接受了。

等穆石暝精神大好之后,吴六泽吩咐霍青山选个黄道吉日,要给穆家兄弟安排一个正式的入门礼。这是本派掌门第一次开山收徒,于里于外都算是本门一桩隆重大事,霍青山认认真真筹备起来。

几天后,一个黄道吉日,穆家兄弟拜师礼在天门宗宗法堂里举行。

穆云晦和穆石暝都换了一身天门宗的弟子衣衫,穆石暝坐在椅子里被人抬着,面上带着些伤愈后的苍白羸弱,沉默又有点阴郁。穆云晦站在他旁边,长身玉立,清秀的相貌间,透出一股属于少年人的淡漠和疏离,看上去不太好亲近的样子。

众人来到宗法堂。这是一处中庭二进院落,正中五扇开间,门头上硕大的匾额书写着四个黑字:天门立宗。

堂内正面和两侧墙上挂满了历代掌门画像,居中的是本门开山之祖,画像前面供桌上一排排灵位摆开,点着香烛。虽然帷幔陈旧,墙壁裂隙遍布,但上上下下却洒扫得一尘不染,香烟沉淼,颇有几分庄重肃穆。

穆云晦过往听父亲讲过不少武林掌故。深知这天门宗论创派久远,底蕴深厚,远在其他门派之上。但他说什么也没想到,身临其境,此地会如此萧条,山门剥了漆,老匾褪了色,屋宇梁栋久不经修缮,窗棂上都挂蛛丝了,如此境况,显然连半壁山庄的声势都有所不及。

掌门人楚叁江于香案前跪下,焚香祝祷,其他人紧跟着跪倒。

“弟子楚叁江,今日收穆云晦为徒,祈本门历代英灵庇祐,教导其用功习武,心怀仁善,承续天门宗百年声誉。”

吴六泽也原样祝祷。穆家兄弟二人相继上前给本门师祖上香磕头,再回身叩拜师父。自此,穆云晦成为楚叁江的坐下弟子,穆石暝则拜入了吴六泽门下。

随后,掌门大弟子宣读天门宗的门规戒律。霍青山端肃恭谨,读完了门规,郑重道:“师弟,你们是本派第三十九代弟子,需记得恪守门规,不可违反。本派弟子先取武道,后重武术,明道方能优术,这是本门立身之本,你要牢牢记下,不可忘了。”

穆云晦:“是,弟子谨记。”

霍青山:“小师弟,你也一样。”

穆石暝道:“弟子谨记。”

楚叁江道:“云晦,石暝,从今而后你们也是天门宗弟子了,师兄弟间和睦相处,有什么难处也别跟大伙外道。”

“是。”

吴六泽笑道:“我没什么好叮嘱的,你们全听掌门人的就好。我这里有件礼物给你们俩。”

这是吴六泽的习惯,每个弟子入门都要送份见面礼。只见他从怀里掏出,是两个大小不一的椭圆玉石,用一根黑绳系着,玉石上还有刻字,一个刻着“晦”,一个刻着“暝”,显然是专为这兄弟俩预备的。

吴六泽分别给穆云晦和穆石溟挂在脖颈上,拍了拍两人的肩头,显得十分欢然。

霍青山又上来引他们师兄弟见礼。天门宗的规矩,是以入门先后定长幼。

穆云晦另当别论,穆石暝无疑成了天门宗最小的弟子,其实他与阿岫同龄,甚至还比阿岫大上半年,如今反要管阿岫叫师姐。这下可把阿岫高兴坏了,挥着莲藕似的短胳膊上去拉住了穆石暝的手,认真道:“小师弟,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你爱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全都做给你!”

崔玄岭闻言,一脸担忧:“哎哟,咱们这位小师弟命途多舛,可夭寿咯!”

霍青山狠狠瞪了他一眼。

崔玄岭忙改口:“没没没,我是说,他,他要享受了。”

吴六泽道:“我下山许多时日,你们在山上必然懈怠,该好好督导督导了。正好今日天气不错,又多了两位新师兄弟入门,咱们去试剑台,让我瞧瞧你们身上的功夫荒疏了多少。”

掌门人楚叁江不过问授业事宜,因此只有吴六泽带着众人走出西跨院,上了一条长长的台阶,顶上是片开阔的平台,稀稀落落的栽着几棵古松,依着山壁之下,有几间茅屋,屋前堆了许多犁耙、车辕、锄头之类的农具,还有一个草垛,怎么看都像是个农家场院,但此处实则是供弟子们练功的地方,名叫试剑台。

穆云晦跟在吴六泽身后,霍青山背着穆石暝走在旁边。就听他们背后,崔玄岭正在同祝白崖窃窃私语。

崔玄岭:“哎!你打这往后算是二师兄呢,还是三师兄?”

祝白崖:“胡扯什么?”

“你看啊,掌门人过去从不收徒,霍青山老大,你老二,无可争议。可现在,掌门人开山收徒了,霍妈妈是掌门大弟子,年岁比咱们都长,地位不可撼动。这位穆师兄看上去同你差不多大,那么以后你的排序该怎么算?算老二,还是老三?”

祝白崖听他又在那狗嘴里不吐象牙,毫不犹豫的骂道:“滚!”

顺势还给了他一脚,被崔玄岭灵活闪开:“好一招踏云步!”

穆云晦好奇地回头,正与祝白崖目光相接,两个少年均是一愣,又各自迅速移开了目光。

来到试剑台上,吴六泽点名祝白崖和崔玄岭各练了一套剑法。

祝白崖剑招流畅,意态闲散但井井有条,穆云晦从旁一招一式看得颇为认真。结果吴六泽却神色淡然,不置可否,转头又唤出崔玄岭。

那崔玄岭手持长剑,端端正正行了个礼,摆出起手式,忽然“哈”的一声,长剑刺出,狂风骤雨般的耍了起来。几招过后,连一旁不声不响的穆石暝都不由皱了皱眉头。

崔玄岭看上去伶俐好动,穆云晦说什么也想不到,他练起剑来会这样笨拙,东一劈,西一砍,手中的每一招都好像有自己的想法,配上他那气沉丹田的呼喝声,愣是将癫狂错乱演绎得所向披靡,众人不约而同各自后退一步,都不想被他误伤。

不料待他收招后,吴六泽反而大夸特夸:“不错不错,玄岭的精气神很足,大有长进。”

霍青山念及穆云晦、穆石暝新入门,便顺势给他们讲了些本门的基本功法。

“穆师弟,天门宗武学路数与别派武学大有不同,讲究内外合一,修习内功,调动真气的方法之中,自然蕴含着剑招、轻功、掌法等,一通俱通,将来练功有成,天下诸般武功,都可以自行化用。”

穆云晦闻言点头:“多谢大师兄指点。”

霍青山他神色平淡,生怕他小瞧了自家武学,又道:“我们几个人练功都不大认真,要说好,还是白崖的功夫最好。你瞧那里。”

霍青山往对面一扇巨大的山崖侧壁一指,石面凹凸不平,凌乱纵横的遍布着无数刻痕,而在那些刻痕凹凸之处,却挂着不少大大小小,颜色不同的铃铛。

霍青山道:“这是本门弟子练习内功吐纳的地方。需是提一口真气,纵身而上,在真气力竭之前,所触到的最高地方,就挂上一枚铃铛。日积月累,方可以看出有无进益。现在挂得最高的是那个五六丈高的地方,那枚黄色铃铛,是白崖半个月前挂上去的,至今我们师兄弟还及不上他。”

别看霍青山平日里不待见自家这俩兄弟,但论及武功,他深知几个人里最拿得出手还得是祝白崖。

而穆云晦随着霍青所指,看了片刻,暗自做了一番目测,便朝旁边走了两步,提一口真气,单足在一棵树干上一踏,身形借力而起,他身法迅捷,快于常人,这一下来得突然,还没等大家反应,他人已至半空,足尖在凸出的岩石上轻点,旋身又窜上去一丈来高。一口真气未竭,他接连几个宛若游龙的起落,已窜上铃铛近前。换习之前,穆云晦摘下铃铛,顺手在石壁上一拍,身形如燕,借力翩然翻下。

仰观的霍青山与崔玄岭轰然喝彩:“好!”

穆云晦持着铃铛落地,身形轻灵稳健,一看便知得过名家指点。

吴六泽拍了拍穆云晦的肩膀:“穆家的如影随形步,我也有许多未曾见过了,当年你外祖凭此在江湖闯下赫赫威名时,连我都还是个半大孩子呢。半壁山庄后继有人了。”

吴六泽瞧着其他几个亲传弟子:“至于你们几个……打明儿起,卯正起来练功,先把云台十八式练熟再说。半个月后,我再检验,要还是这副样子,我可就不答应了,晓得吗?”

众弟子参差不齐的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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