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角色扮演5（1 / 2）
他终于死了
死在了他家餐厅地板上
如果我没数错，他的身体占据了大约六块地板的位置，是的，没错，他蜷缩着，手脚，头部，身体，刚刚好，果然是有强迫症的人，连躺的地板数都是算好的。
我看着血从他的身下缓缓流出来，像我前天打碎的那瓶红酒，我看了看色泽，啧，一定很新鲜，不过我没有喝血的习惯，真是可惜了。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原本闪烁着精光的眼睛黯淡下来，那眼神可怕极了，但又能怎么样呢？
我用白色毛巾盖住那双眼睛，它们总会让我想起恶心的鳄鱼，在他生前便是这样，我太开心了，因为以后我不用再面对这双眼睛了。我把手里的可乐放下，其实这瓶可乐已经被我喝完了，空空的塑料瓶被扔进垃圾桶里，发出一声闷响。
很好，晚上七点半了，我掏出手机报了警。
在警察到达之前，我什么也没做，事实上我并不需要做些什么，我此刻脑子很清醒，警察到达之后，我只需要演一场戏，那场在脑子里排练了几遍的戏，很简单不是吗？
客厅有面镜子，我看到自己精致妆容下掩盖不了的憔悴，身上穿的是他买给我的红裙子，很好很好，我又一次在心里想。
他这人很精明，而且疑心病很重，他不允许周围环境脱离视线之内，所以他家里有很多镜子，呵呵，镜子，我看着镜子里红衣女人，对她笑着。
楼下警车鸣笛声音传了过来，比想象中来得要快，效率真高，不过我正需要办事效率高的警察，笨警察并不能帮我达成目的接下来，看我的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死者的？”一个警察问我，我看到他们的人忙活着，封锁现场，勘察房间，采集信息。
“七点多，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我开门进来，就看到他这样躺在地上了。”我回答说，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我知道我此时的神情一定很悲伤，身边的女警同情地揉了揉我的肩膀，我眼睛一酸，眼泪直接滚了下来。
“我没想到他会想不开，我以为他跟之前一样在吓唬我。”我强忍着笑意，捂着脸，哽咽着继续说，努力做出难过的样子，可是有点艰难，这么令人开心的事很难压制住，我用手抓着脸，指甲刺激皮肤产生极大的快感。
“林小姐，这边还需要你详细讲下情况，你看…”
“可以，”我抬起头，看着警察有些为难的表情我就知道我演得很好，“现在就可以。”
我发誓，整个过程我没有说一句假话，我确实是七点二十多到的，眼睛上的毛巾也是我盖的，垃圾桶的可乐也是我喝的。
“等下，林小姐，那瓶可乐是你喝的？”警察打断了我，他好像姓方，别的人喊他方警官。
我点头，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害怕的时候就会喝可乐，可乐是在冰箱拿的。”
警察若有所思，我突然发现他皱眉的样子有些可爱，哈，小方真是可爱。
他缓缓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我跟他交往一年多了，感情一直很稳定，可是就在两个月前，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不知道他从哪搞出来的想法，喜欢玩起了游戏，噢，不是电子网络游戏，是角色扮演，他总喜欢让我演一些卑微的人物，比如国王的奴隶，囚牢里的犯人这些，一开始我还觉得有趣，可是越到后来我越感到可怕，他不再满意简单的表演，而是上升到了现实。我确实感到害怕，我说出来的时候手就在不停的发抖，那简直是梦魇一样的存在，我不想向别人坦白这些经历，可是事到如今我不能隐瞒。
“你没想过离开他？”
小方又打断我了，我看着他那可爱的眉头，心中顿生一股雀跃感。
“想过，但是没成功，”小方再次皱起了眉，“我离不开他。”我没想到这种话会从我嘴里说出来，但这也是实话，我真真切切地爱他，也真真切切离不开他。
“他有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
小方手里握着一只黑笔，手指骨节分明。
“除了对角色扮演病态般得热爱，好像没什么异常了。”
我想起他最近一次的角色扮演，他对我说，琳达，我们这次玩个更加好玩了，他那时的眼睛熠熠生辉，明亮得像天上的星星，我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眼睛，只有这个时候我才是最喜欢他的，我不止一次想过，他永远是这副模样该多好，而随后他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狡黠的光，鳄鱼一样的令人恶心。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差点忘了，这是多么重要的一条线索，小方原本有些随意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捏紧了自己的手指，“他最近总喜欢说一句话。”
“什么话？。”
“让人信以为真的角色扮演才是最成功的。”
“让人信以为真的角色扮演才是最成功的，琳达，你还是太弱了，这游戏是需要天赋，很明显，你天赋并不高。”
他对我说完这句话后步履轻快地打开冰箱，那冰箱是我送给他的，我在商场对它一见钟情，鲜艳的红色真是夺目。他拿出两罐可乐，递给我一罐，我皱了皱眉，我不喜欢罐装可乐，而且还不是冰的。
“只有罐装了，瓶装我们晚上去买。”他继续说着。
我不太满意，分明可以现在去买的，之前他一直会在冰箱里放好多瓶装可乐的。我看着他气定神闲地拉开易拉罐，发出“呲”的一声。
“如果…”
“你今天晚上来一趟吧，我们玩个好玩的。”我心里的话刚一冒头，他就这样跟我说。
我握着那罐可乐，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配合，案件我们尚在调查中，之后的几天可能还要麻烦林小姐。”小方说话时语气一点也没客气，不过我喜欢，我看着他紧抿着的嘴唇，心里的那股雀跃感又冒了出来，我很乐意效劳。
“尽管给我打电话就好。”我也很客气。
“还有，如果你想起任何有关贺翔的事情也尽快跟我们警方联系。”
我巴不得呢。
“好的，我了解。”
这是一个游戏，贺翔跟我说了的，既然是游戏，肯定要存在游戏规则，玩家要老老实实遵守规则，而我，绝对是个游戏高手。
我被叫到警察局的时候，是两天后的下午，手机铃声响的时候我正在窝在阳台的吊椅上，我在喝可乐，自然是瓶装的，那天从贺翔家回来的时候特意从小区超市买了一整箱，这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无所事事的下午，喝着自己喜欢的饮料，如果没有可恶的手机铃声。
来电是个女孩，从声音听得出来，年龄并不大，我有些失望，不是小方呢。
“林小姐，我们警方有了些新发现，需要您来趟警局配合调查。”
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像一只小白兔在啃胡萝卜的声音。
我本想逗逗她，但是一抬头看到了桌子上贺翔的照片时，我顿时没了兴趣，心口闷闷的，我不知道为何。
我把剩了一半的可乐放进冰箱里，带着手机钥匙直接出了门，坐在去往警局车上，我看着窗外大楼人群车来车往，我突然意识到贺翔没了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有些难过呢，我摸着心口，笑了笑可是他活着没有死了好。
“林小姐，你状态看起来好多了。”
小方坐在我对面，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审讯人是个无聊的工作。我看着他一只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眼神倦意地看着我，这让我感觉不太妙。
“人死不能复生，”我握着刚才一个小姑娘递给我的一杯水，我有些口渴，但我实在不想喝没味道的水，“我总要往前看。”
小方听了我的话之后表情未变，只是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收了回来，而后双手交叉在桌子上，眼神突然凌厉起来，我握着水杯的力度不由得加大。
“直接这么说吧，林小姐，通过我们的调查，我们发现贺翔并不是简单的自杀，”小方的眼睛紧紧盯着我，好像在看一只猎物，“我需要再问你几个问题，你最好如实回答。”
这是肯定的，在游戏里我不能说谎，否则游戏就作废了，那我们做这么多都白费了。
我脑子里闪过贺翔那张笑脸，他只有发自内心笑的时候眼神才会变得柔和，但他大部分时间里，眼睛里都是狡黠的光芒，我总会感到恶心，我对他的眼睛又爱又恨。
那天他跟我说：“你今天晚上来一趟吧，我们玩个好玩的。”
那时，他的眼神是什么样的？可恶，我想不起来了，这不该忘记了，如果我忘记了，我就很难判断后面的游戏我是否遵守了游戏规则，他妈的我竟然给忘了！！这怎么能忘记？我最近有些异常。
“林小姐，那天的可乐到底是哪里来的？”小方的声音不疾不徐的传了过来，我原本疯狂的大脑顿时卡住了，连同着我那颗心脏，就像你在坐过山车，在加速上升的时候突然停住了。
我慢慢抬起头，对上小方的眼神，那眼神像刀子一样直接插进了心脏。
我是在警局对吗？正在接受警察的审问，我叫林笙，英文名是琳达，再过一个月就满二十四岁了，曾经是一名游戏设计师，不过在一年前主动辞职了，辞职原因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眼前变成了白花花一片，直到有人往我手里塞进一个冰凉的瓶子去，是一瓶可乐。
“我想，你现在可能需要这个。”小方回到对面坐下，仍然是双手交叉在桌子上，他身上那股子倦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