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9(1 / 2)
要说这临江,那可是真正的通衢大邑,软红香土。与唯县不同,临江城素以酒馆青楼为名,多产俊男美女。便是京师的世家公子,也不惜豪掷千金,欲到此处觅得佳人。正所谓“驰道杨花满御沟,红妆缦绾上青楼”,正是此景。
城中大道均以青石板铺就,因时常有人洒扫,路面处处锃光瓦亮。道旁酒肆林立,朱门栉比,往来行人,皆冠袍带履,腰别环珮,好不奢靡。
城内最大的一家风月场名唤群莺阁,是城内最大的销金库,许多富人子弟整日在此流连缱绻,为美人一掷风流。
今日的群莺阁内正是人流如织,密密匝匝占满了整个厅堂。来往的宾客中,那些有些钱势的自然被请进了二楼的雅室,点心美酒侍候,还有温香暖玉,在旁嘘寒问暖。无钱无势来赶个热闹的,在掏光身上银两后,也只能和其他人一般,局促地挤在一楼大厅,仰起脖子东张西望。
在这清一色的男子里头,有一抹身影格外的与众不同。那是一名女子,穿了一身素白色的长衫,身负一顶斗笠,坐在屏风后的角落里安静喝茶。
如此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被她做出一种矜贵疏离的气场,叫人不敢轻易冒犯了她去。
此刻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将目光聚集在即将开始的叫价上,鲜少有人注意到她这边。偶有一些人投来好奇的注视,皆被她颇有气势的淡淡一瞥震开了去,只得悻悻移开目光。
又一口茶下肚后,谭矜将茶盏搁在桌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垂了垂眼眸,袖笼一动,手中出现了一道符纸,仔细看去,那纸上被人潦草地写上了以口为旁的八个大字,每个都叫人分辨不清。
谭矜抿紧了唇,夹着符纸的指缝微微颤抖。最终,她还是将符纸收回袖中,转而去看堂中那群人。
三天前,她刚来此处,为了寻人东奔西走,几乎踏遍城中每一条大街小巷,得知两天后的群莺阁这里将有一场“喊货”。所谓“喊货”,就是行里的黑话,意为拍卖,而所喊的“货”,也就是交易的主要对象,正是被掳来此处的女子。
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正神色匆匆地路过一处地摊,摊主摆开几盅骰子,一群赌客聚在那有说有笑地谈着些坊间八卦,谈着谈着话题就开始跑偏。
谭矜耳尖,擦身而过时听见他们提到“少女”二字,心中一个激灵,陡然停下脚步,竖起耳朵去听个中详情。
那群大汉越说越来劲,张牙舞爪地就开始比划起来,街角对面的聋子几乎都能听见他们的谈话,仿佛完全没注意到边上还立着个人。
其中一人生的牙尖嘴利,开始摇头晃脑地嘿嘿笑道:“我听说啊,最近群莺阁可是进了一批好货,个顶个的姿容似雪,就他妈像那九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他妈的好看…”
“老宋,你他妈说的倒是逼真,先不说这事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那也轮不到咱们啊,谁不知道那些好看的姑娘都要被卖去伺候那些世家公子的,就是站在群莺阁门口的小翠姑娘,你怕是也没见上几回,一天天的净做白日梦。”
被称为老宋的那人立刻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道:“我怎么就做白日梦了?我虽然没见过那些仙女,可我知道有谁见过。”
“谁啊?你说,你说啊!”
“就是…你见过却又不说出来,不就是在那里说大话么。”
老宋拍着大腿反驳道:“就是罗老松啊!那小子昨天给群莺阁送菜,扛着东西进了后院,见那柴房里关了二十多个蒙着眼睛的女人,嘴上还堵了布条,虽然看不清脸,但是听他说,每一个的身段比那妲己还要人命,看上那么一眼就得亡国哩。”
“有那么夸张吗?罗老松该不会在骗你吧?”
“各位,我听说后天群莺阁会有一场喊货,到时候咱们兄弟几个去看看不就成了,虽然不能抱得美人归,饱一饱眼福也不错啊。”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而且要喊好长时间呢,从白天到晚上,估计还真有二十多个。”
“得了吧,我才不去,这估计又是罗老松瞎掰出来骗人的,也就老宋傻,天天被他骗。”
“他妈的你说谁傻?你再说一遍……”
谭矜听到这里后便快步离开。几天前她们二人在镇北山上无故失联,而她为了寻人,又是燃符又是闯店,在来临江城的途中,几乎将一路上的黑店都捣了个遍,最后辗转至此。
先前霍书玉给她的两道寻人的符咒,已被她用去一张,最终才勉强追到这里。听了那些赌客的话后,她心中越发坚定,霍书玉一定就在此处。
一个少女被掳至临江,还能身在何处?自然是勾栏酒坊。这下寻人的方向总算有了,且有霍书玉给她的符在,不怕找不着人。虽说临江城阔,却也不是毫无头绪,若是能将这第二道符用掉,说不定就能寻到。可若届时仍无线索,那往后再想寻到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谭矜端坐在那里,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热闹情景,脑海中却是一团乱麻。
之前来的路上,霍书玉的种种表现她都看在眼里。一个姑娘家,失联已久,又无高强的修为傍身。行走在外,马也骑不惯,坐久了便觉腰酸背痛。若是真的被歹徒掳走了去,岂不是羊入狼窝。
那日谭矜在街上听完后,立即向几个路人打探了群莺阁的位置,随后脚下生风,一路飞奔而去。到了群莺阁门前,果然见到一派气势恢宏的景象,门梁上方的牌匾笔走龙蛇,两尊鎏金石狮栩栩如生,旁边站着一排环肥燕瘦的女子,笑盈盈的对来往路人暗送秋波。
她避开人,一路绕到后院,想摸清柴房的位置,不想刚从围墙上落下去就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来人是个外家功夫过硬的,招招干净利落,出手不带一丝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