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11（2 / 2）
“找到又当如何？”
她眼底对答案的渴求实在太过明显，双眸明亮得直勾人心魂。霍书玉又是一怔，顿觉手上的东西变得无比沉重。
“…能用银子解决的就拜托连少了，不能的我们也便尽力挽回，送他们回父母身边。”
这回答听上去颇中肯綮。谭矜听罢，却只是沉眸，再抬头时笑容有些惨然：“可他们中的有些人，便是被父母卖到这里来的，另外一些，则是被绑架的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先不提男子，书玉妹妹，你可知我朝律法，前些年间，女子未出阁前是不能见外男的，更别提沦落到如此境地。虽然近年来风气有所好转，但也仅限民间。若是送她们归家，保不齐她们的父母会生出些别的心思来。便是那当官的人里面，有真心疼爱女儿的，也会为了府第颜面，对外谎称爱女已逝，送她们去深山古寺，了此余生。”
霍书玉哑然。她自四岁起，到十四岁被霍凐接回岐山，期间一直随师父在京城修行，虽常年不出道观，但对世家大族的风气也略有了解，知道这世间对女子的桎梏，一直以来如同一把铡刀一般，牢牢钳在人脖颈之上，未曾有半刻松懈。
但这天下怎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为了家族颜面，竟能将尚在人世的女儿活生生扼杀，分明是大好年华的少女，却只能伴着青灯古佛，隐姓埋名过一生。
碰上这样的父母，怕是霍凐也要甘拜下风。霍凐虽然看重宗门远大于她，平日里对她的要求也甚为严苛，却从未制止过她做出自己的选择。她有些懂谭矜的意思了：“姐姐是想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妹妹果然聪慧过人。既然决意要帮她们，便索性一帮到底，至于如何去帮，容后再议。”
二人穿过长长的回廊，从后院一路行至前堂。一掀开那道珠光宝气的帘子，喧嚣之声扑面而来。霍书玉一转脚跟：“跟我来。”
谭矜紧紧跟在她身边。天字号房在东厢，绕过去要走些远路，这一路上不乏有些吃醉了酒的嫖客走过来，嘴里说了些污言秽语，想将手伸到二人身上，最后都被霍书玉凶狠的目光逼退了去，又明里暗里吃了些符术的亏，败兴而逃。
一旁的谭矜有些好笑，但一转念，想起自己之前似乎也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况且这些人算不得什么正经人家，对其凶一些也不为过，便也摆出了一张冷冰冰的脸。
天字号房地处较远，人也渐少。走了一阵，热闹和喧嚣渐渐被她们抛在身后，楼道两侧冷清下来，霍书玉端着果盘，只觉袖口微动，她一扬手，一道灵符凭空而现，连少谷放大的脸浮现在二人面前。
霍书玉嘴角噙笑道：“连少，任务完成得如何了？”
连少谷此刻处在人潮涌动的大堂之中，被挤得有些头脑发昏。他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咧嘴一笑，豪气干云道：“银子取到了，其他的都按书玉姑娘你的指示去办了，待会二位姑娘看端我怎样大放异彩，救那些人出来罢。”
谭矜微微笑道：“那就仰仗连公子了。”
连少谷大喜过望，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灵符却被霍书玉掐断了。
“手滑了。”霍书玉状似可惜道，“不过那边有连少在，相信他一定行的。”
“那我们也抓紧时间，找到他们。”
“好。”
楼道有些地方没点上火烛，霍书玉目力不佳，走得颇为艰难。她靠近了一旁的门牌，边走边念：“甲四、乙一、乙二……到了，丙三。”
站在丙三厢房门口，霍书玉后背挺直了些，清了清嗓子敲门道：“客人，打搅了，我是来给您送水果的，不知贵客可否方便让我进来？”
里头半天没有动静，霍书玉便推门径自走了进去，才发现其中空无一人。二人将果盘放下退了出来，正欲离去时，却听隔壁房间传来好大一声动响：
“砰！”
听上去似乎是桌椅倒地之声，二人迅速对视一眼，谭矜率先反应过来：“走，去看看！”
二人如一阵风般踹开了隔壁厢房的房门，只见里头桌椅凌乱地散落一地，地上躺着一个手脚被绑着的少女，嘴里塞了块白布，正泪眼汪汪地看着她们。
谭矜连忙提起裙摆上前为她松绑，霍书玉跟在她后头，开始打量起房间的摆设来。谭矜动作轻柔地为那少女除去身上束缚，刚一摘下那块布，少女便哇哇大哭起来，搂着谭矜的脖颈不肯撒手。
她有些尴尬，自己其实不太擅长安慰人，只好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后背，道：“好了好了，现在无事了。”说完颇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霍书玉。
霍书玉待那少女哭得不那么凶些了，便走上前去，在二人身边蹲下，将少女从谭矜的臂弯里扒拉出来。
“好了，姑娘，莫哭莫哭，有我们二人在此，定会护你周全。”
少女又顺势要趴在霍书玉怀中，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只好抽抽噎噎道：“谢谢…谢谢二位姐姐，救命之恩，定当涌泉以报。”
谭矜笑了笑，并不多言。霍书玉则是饶有兴致地开口道：“涌泉相报就不必了，这于我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这位姑娘，你可否告知我们二人，你是何方人士，又缘何会身陷此地？之前是不是还有别的人与你困在一处？你可知她们现在何方？”
谭矜不知从何处倒了两杯水过来，一杯递给少女，另一杯则是递给了霍书玉。后者朝她投了个疑惑的眼神。
嗯？
谭矜伸手抚上霍书玉的手腕，那腕上的瘀痕还未褪去，隐在衣袖之后，隐约还在发红发热。谭矜想她先前的处境，大抵也和眼前这位少女差不太多。虽然之后她有帮着她好好上药，可这伤，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得了的。
霍书玉悟了她的意思，唇角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将那杯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