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安抚17(1 / 2)
京都祗园“花街”的茶社里,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拉开和式纸门,将歌舞伎早已凉透的尸身拖走。歌舞伎绚丽多彩的胭脂红缠枝纹绸缎和衣在稻草色的榻榻米垫上摩擦着,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踪影,仿佛她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上。
“那个……”东权一仰面躺在榻榻米垫上,他眯着眼睛瞅向天花板,眼神迷离中带着毒蛇般的寒意,声带经过疯狂发泄般的吼叫后,带着一种刺耳的嘶哑:“优人啊……”
周围的歌舞伎已然退出房间,唯有一个身着黑西服套装、戴着无框眼镜的长相斯文男人在一旁跽坐待命。名唤“优人”的男人闻言,他垂首附耳过来,只见东权一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好似下一秒这个男人就像刚才那个歌舞伎的悲惨命运一般,命丧东权一的手中。但他只是贴在优人耳边,面露凶狠地咬牙切齿道:“给在伦敦的朋友传个话:白虎那老头儿蹦跶太欢,泼他一盆冷水,让他冷静冷静。”
“是。”
优人对他的指令并不觉得意外,他站起身,挺直腰板,转头到房间外面打卫星电话。
东权一最烦别人对自己的外貌指指点点,一米七的身高更是他难言的逆鳞——得罪青龙的人,不是业已投胎,就是正在赶往黄泉路上,优人跟随东权一多年,未曾见过第三种出乎意料的结果。
白虎此次是不需要“安度晚年”,直接踏上黄泉之国,勿归此世,永生极乐吧!
优人以日本本国的风俗习惯,有些哀悯中嘲讽地想着。
……
伦敦国王十字区,青年旅舍。
井昱在隔壁双人间门前犹豫地逗留片刻。俄而,他深吸一口气憋住,一声不响地拧开门柄,一进去便见谢子启侧卧在单人床上,背对着自己。
井昱放慢脚步,静悄悄地走到另一张单人床边。他在伦敦警察局那儿为了蹲白虎协助参与逮捕的文件手续,熬了一通宵,加之抓捕行动的失败,使得他的大脑早已疲惫不堪,如今已是摇响生物钟的熄灯铃。他脱了外套,窸窸窣窣地上了床铺,准备打一会儿盹,歇会儿神。
“这回出国,上边有人替你兜着吗?”
谢子启冷不丁出声,弄得井昱跟个弹簧似地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像只被炮仗点爆而受惊的俄罗斯蓝猫,瞳孔竖立,大脑倏然清醒。
“没睡呢?”井昱见他爱答不理的劲儿,放下面子,挪到对方的床上,面带讨好道,“——嗐,你还不知道我吗?这次出国这么大的阵势,肯定获得郁局的恩准了,为我们提前向上边打好招呼,和相关部门沟通好了。要不然就凭我这点儿本事,哪搞得动伦敦警方那些头头脑脑,让我们跟着他们跑前跑后当小尾巴、把白虎的信息共享啊。”
“呵,你还有脸说呢!”谢子启脸埋在枕头里,声音沉闷道,“上回去莫斯科就是自作主张,回来就写了一万字的检讨书上交给郁纡局长——得亏郁局长跟护犊子似地替你说好话,不然的话,你的处分说明书都放到纪委监委我上级领导的办公桌上了!”
井昱立即反驳:“那次虽然给兄弟部门添了点儿麻烦——一不留神让[四方]的人炸了条街、塌了幢房,但我和我的组员们出色又圆满地将佐藤秋子引渡回国了。”
“嗯,人是活着回来没错,真应了那句话:‘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佐藤还跟个植物人似的在医院里躺着呢,就差拔管放人家归西解脱了。”谢子启不留情面地说,“上上回被停职也是因为她吧?”
“可不是嘛,”井昱一见谢子启是翻旧账的架势,心想说:翻旧账总比算新账好吧?井昱顺着他的话头说:“那不是我找佐藤谈一下咱师父——江老同志的辉煌往事,叙一下旧情,谁知道就那么让她跑路了,这跟在我眼前跑了别无二致,我不得找嘛。一找她又从蒙古跑到西伯利亚大草原上了(这我得埋怨蔺禓一辈子,闲着没事在这事儿上横差一杠子干嘛?)人家直接飞奔到俄罗斯去,我不去抓,难道等着佐藤凭借对咱师父的浓浓的爱慕之情回心转意、回来自首呀?”
有机磷中毒的蔺禓平白无故地挨了一箭,不过也不能算全然无辜。她的确为佐藤秋子提供了从北京到内蒙古的旅游团黑导游的联系方式,为佐藤秋子逃跑路线贡献出功勋卓著的一笔,虽然蔺禓这是被佐藤秋子所迫的无奈之举。
“然后,你在停职期间就带着组员们私自行动,而且还是跨国的!”谢子启坐起来,将被枕头捻成麻花辫似的刘海捋散开,面无表情地奚落道,“若非宋芷萱扛下了所有的责任,你能那么轻易地撇清关系?到时候,郁局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白塔。”
“那不是……”井昱搓皱眉头,觉得心累,像一个工作忙了一天、下班回家还要应对配偶怀疑自己出轨的男人,况且坐在面前的是身负督察责任的监察员兼从小一同长大的死党,彼此后背上长着几个瘊痣都一清二楚,能指望瞒得住什么。
谢子启陡然转过话头:“‘扶桑’给的消息,郁局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啦,你以为我们一群人飞伦敦的机票钱和在这儿伙食费、住宿费是谁批下来的,难不成是西北风吹来的,还是我自掏腰包啊?哈哈……”井昱话音一顿,旋即底气不足地干笑道。
“那郁局可真是艺高人胆大,真不怕你们这些人被人家坑得在国外归了西,到时候连收个尸都费劲!”谢子启冷冷一笑地说,不知是在讽刺郁纡局长“稳坐钓鱼台,万事不沾身”的高明,还是挖苦井昱拙劣而敷衍的谎言。
“反正我敢相信扶桑的消息,自然有我的理由。你要对我有信心啊,老谢——”井昱见这回这一关不好过,软下语调劝道,“这里头的事儿太复杂了,牵扯到的人也多,以你现在的身份,我不方便向你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