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祸福四5(1 / 2)
小阿离一家是生意人出身,原本是不住在安越城中的,几代人的日夜累积下来家中也稍有些富裕,阿离打娘胎出来也是个人人疼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千金。
天不尽人意,在她出生那几年间匪患横生,最司空见惯的便是哪家生意人被截了路子,这都是幸运的,只怕哪天传出来这样的消息——“谁谁谁家中一夜之间全被杀害,发现之时已是凉了的黄花菜,第二日了,血迹斑驳呀。”
彼时皇帝还不是李文斌,而是他爹李宥当政,暗弱无断,扶墙摸壁。朝堂之上尚且照应不得,这朝堂之下的事自然无法把控。所致那时的匪患意料之中的猖獗,而小阿离便是这众多不幸中的一个。
祁一探取到的记忆画面甚少,大多都是破碎零星的。
透过一个小孩子看到的画面,很难完整复述出事情的本真。
她的爹娘去了哪里也成了一个无解的谜团,“出了远门”便根深蒂固在她柔软的心田,也成了唯一且合理的解释。
她八岁那年便开始流浪在安越城各个街头了,像一只居无定所的野猫,浑身满是尖锐的利刺,却又合情合理。
日复一日的乞讨,有些人家见她乖巧可怜,便好心递给她些吃食,却也足够她高兴几日。
遇到过的大多数,不是不理睬便是恶言相向,更甚者还要上前踹她几脚,每每望向她的目光都像淬了毒,寒冷,她不知道对一个生人,未曾谋面,哪里来的那么多恶意,好像见到的是这辈子的杀父仇人,迫使她们肆无忌惮的宣泄日子里的不如意。
祁一遇到她时,是她流浪已六月有余。
他就帮她解脱了。
尤温惊奇道:“不过,你遇到她的时候,她应该还活着罢,可她现在……而且,她虽然爹娘不在了,但为何会突然流浪,家中其他长辈呢,难不成其他长辈也不在人世了。”
小丫头道:“不在了,活着太难,倒不如变成鬼自在。”
这句话未免有些轻描淡写了点,好像就在说“我今日吃了顿饭”。祁一也不会心狠手辣的把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变成怨鬼丫头吧。这便叫救的话,是不是有点缺人德。听到她的故事不禁心生怜惜,他这辈子顺风顺水,其实很难体会到人世间的一些疾苦。这时又不免发自肺腑地庆幸自己投了个好胎。平日里总有很多不满,却不料大部分人活着已耗尽了全身气力。
虽然就目前来看,这小丫头和这冰美人也不是人。
祁一见他低着脑瓜子,打破了他的胡乱猜想,淡淡道:“这是——”
话未说完,小丫头抢了话,冷淡着一张脸说道:“是我,是我求哥哥将我变成鬼的。”
尤温怔楞,活着不好么,他不能理解。这小丫头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未有过多的情绪,一味的淡漠,她死这年,也不过十岁罢。得是经历了什么,心态多少起伏,才会一心求死。
临师镇,安越城下一个小镇,一靠近这个小镇,他便遍体生寒,脚下刺挠的紧,恨不得抽身而逃,离这个镇子越远越好。
邪门,总觉得这个地方比安越城的这个鬼夜还邪门。黑洞洞的,看不清脸,每踩在地上的一步都盘不定虚实。
尤温胆寒,他一向怕黑,怕起来是什么也不顾了,苦着脸耍泼大声道:“你们倒是说说话啊,在不在,这个地方太诡异了,会不会有鬼啊,本少爷想回家啊啊啊啊啊。”
话音一落,一个火折子便亮了起来。
尤温鬼哭狼嚎的声音瞬间停住,火光在此刻显得无比温暖,他一眼瞄到的就是祁一那张寡淡的脸正翻着白眼,正颇无语的望着他,虽然那张脸一直都是那副木木的模样。然后便是矮矮的小阿离和站在一旁同样无语的昆晓。
小阿离:“大男人好意思哭哭啼啼地,我们这么两个鬼站在你跟前你都不怕,你还怕什么,要脸不要?”
“喂,你这一脸瞧不起人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啊?”尤温气急败坏道,“小破孩,长得文文静静的,你家里人没教导你说话要知书达理么?”
小阿离冷嘁了声,道:“没人教我,家里人都死绝了。”
气氛成功在尤温嘴里被冷凝住了。
他说完话时才意识到自己戳到别人痛处,想住嘴时话已经一股脑全抛出来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他有些想糊上自己的嘴,小少爷又傲娇自持,拉不下脸面给人赔罪,撇着嘴像个犯了错的倔强小孩,手指暗戳戳绞着衣角。
静,很静,静的出奇。
昆晓在一边看笑话,他谁都得罪不得。而祁一,谁又会期待他当和事佬,本来就话少的要死。
尤温绷着脸,自救式的忏悔:“小破孩,对不起啊,我不应该出言不逊,但是——”,他又给自己面子道,“是你先骂我的,我只是被你气的。”
祁一麻着张脸开口:“两个小屁孩有什么好争的,办正经事,我没工夫听你们废话。”
祁一觉着不可思议,两个年龄差距这么大的人是怎么吵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