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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之上立有一间阁楼,高耸入云,仙气缥缈。传说其中记载天下之事,小及哪家小孩尿床撒泼,大至天下纷争殃及人鬼神仙四界动乱。
不过神界的几位高雅不落尘,并没有这等“雅兴”,说起来,得数到三百年前那两个活煞神,一黑一白像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似的。
“你说尤温那小子还有醒过来的可能么?”
两位上神脚踩祥云,立于半空中,其中一位颇有兴致地翻看着一本厚厚的故事书,想了想,还不忘抬头向另一个提问。
“子止上神,想想如今天上的规矩,说话还是要注意分寸,我们各司其职就好,那个人,自然有人替他担心。”这人性子冷清,除过自己的职务,其余的事他都不怎么关心。
好像总能用几个字概括——关你屁事,关我屁事,关他屁事。
子止讪讪一笑:“毕竟我现在管着这故事阁,尤温好歹是它的创建者,我关心关心他,也没什么,神界法规中没有这一条例罢。”
他手轻轻一挥,原本悬在空中的那本厚书便归了位。
……
他们口中的尤温,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一口冰棺里,一身白衣飘飘似仙,旁边坐着个一身黑衣散着发的俊美男人,美则美矣,就是过分颓然。
两三步的地方栽有一棵常开不败的桃花树,花繁叶盛,是人人见之都要驻足欣赏的,
这人却毫不在乎,即使衣袍上存着几个黏美人的桃花,他也只靠在冰棺上黯然神伤。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
“三百年了。”
“你何时醒过来?答应我的事,总不好反悔罢,你性子本就跳脱,难得睡这么久。”
三百年前,原本应该他躺在这里的。想着想着便脱了力似的,不自觉呢喃。
怪他,都怪他。
不是他急着复仇,他也不会替自己受刑,五天五夜的雷罚,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甚至没能去看他一眼。
“好了好了,我起来就是了,美人伤心了可不好看了。”
语气轻佻,调拉得老长。
“……”
“!!!”
祁一陡然转过身,来不及分辨真假,一时竟以为自己想尤温醒想的魔怔了,直到看到原本安安稳稳假人似的平躺在冰棺里的人正侧躺在冰棺上露出他灿烂的笑。“是我。”
这声音他三百年不曾听到了。
不自觉的,心底的委屈便泛滥成灾,一股脑儿涌出来,眼里便似被雨打湿的红花。
“你——”醒了?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尤温坐起身伸个懒腰,倒不像睡了三百年的人,活力充沛的便从冰棺上跳下来,搂住他脖子便笑道:“祁美人,我饿了,想吃东西。”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身上呢?”祁一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脑袋发懵道:“你怎么醒的,我这些年找了很多法子都没让你醒过来,这些年常做梦,现实梦境都分不清了。”
尤温笑着拉起祁一的手猛掐了下自己的脸:“怎么样,这手感可是小爷天下仅有,真不真实,我自己都疼了。”
“真实。”祁一抿唇,微微一笑。
尤温忽然想起什么,扮起哭相:“美人,咱们快走吧,再不走的话就走不了了。”
祁一还不知所以然,皱眉问道:“为何走不了,我们在鬼界,我的地盘自然没人动的了你,来一个我杀一个便是了。”
尤温嘴角抽搐,显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正想拉着祁一一跑了之,抬眼便瞧见几个仙官自远处腾云驾雾朝两人拱手。
嘴里还念念有词:“我等奉天君之命前来请仙君复职,尤温仙君既然已经无恙,自不能擅离职守,便请与我们同去天殿面见天君。”
祁一心下一紧,拉住尤温的手挡在他前面,眼里不满未掩饰分毫,冷嗤道:“你们天界的人一直都这么冠冕堂皇,说和做从来都是两码事,谁知道他现在被你们抓去又要干什么。”
尤温虽然心里触动,但还是摇摇头,笑着同他说道:“没事儿,我不会有事的。”
“我这刚醒来还没多久,你们就过来逮我,消息也是够灵通的啊——”
“小仙也只是奉命办事,鬼主莫要为难。”
尤温内心颇为诧异,天界和鬼界本就水火难融,方才便听说自己睡了三百年之久,其中插曲,他也是并不清楚。但眼下看到仙官对祁一的态度,不用想也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不少事情。
“好啦好啦,复职,我复职便是了。
不过——我也是看在你们这么诚心诚意邀请我的份上,我想你们必定准备了复职礼给我罢,得先给我看看啊,虽然神仙受伤总会好,但你一不给我抚恤金,二在我刚醒来就要继续压榨我让我干活,没点动力怎么办事啊。”
说着便摊开手,一副你不给就不走的无赖样子。
那眼神语气倒是诚恳,在场几人皆是一愣。
他在天界放荡不羁爱自由那会儿,这几个小仙官都怕还光着腚晃荡呢,怎么经得住尤温这块儿老姜给他们上辣,一个个眨着纯蠢愣头青的大眼睛,一副快来骗我快来骗我的模样,尤温不骗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祁一冷着一张脸跟个高墙似的堵在他前面:“跟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不走便是了,没人威胁的了你,大不了再打上一架。”
几位小仙官面面相觑,招架不住这两位大佛,不禁犯了难。
尤温也是没成想,这祁美人如今说话做事都比之前虎了不少。
这么僵着倒也不大好,尤温眼睛一转,那千年狐狸的笑便不自觉从嘴角荡开:“不如,你们把你们每个人身上的宝贝法器赠一件于我,我也就当是领了这抚恤金了,如何?”
“这不妥罢……”
“有何不妥??”
领头那束发面容稍显稚嫩的小仙官睁着双不谱世事的大眼睛:“若我们给你我们的宝贝,你是不是便能与我们一同回去复命。”
“当然!”
尤温扬起那张急有信服力的脸。
那小仙官似思索了一阵,同周围那几人说道:“既然尤温仙君已经开口,我们照做便是,将你们的宝贝拿出一件罢。不必担心,这是因公务所致的损失,我们做完事便去找上面讨要回应有的损失便是。”
哟!!!
他倒是没想到这小仙官看着呆头傻气的,原来不傻。
“你这么一说,我更没什么负罪感了。天界财大气粗,挥挥手而已,想必也不在意这几个宝贝。”尤温挑眉,刚醒就能敲诈一笔,小仙官什么的最好骗了。
几人叮叮啷啷的掏出几件自己的宝贝法器,尤温伸手勾勾,几件法器便送到他手上,被他端详片刻后便不见了踪影。
那小仙官没好气嘀咕道:“原本便听说这尤温仙君贪色敛财,如今看来果然没错,如此便随我们走一趟罢。”
尤温召来一朵代步云,飞身踏上祥云转身,不出任何意料的看到祁一一张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这时却铁青,后槽牙都要被他咬嵌进去的模样。
“我与你一同前去。”
“正有此意。”
尤温毫不掩饰笑意,他本来也没有要道别的意思。三百年不见,祁美人还是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娇的很。
从始至终,祁一眼睛就没离开过尤温,这份眼神过分炽热,盯的尤温脸发烧:“你是有什么想问我的么?”
当然有。
祁一眼眸猩红幽暗,眼里的疑惑都要漫出来了,他总觉得尤温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去往天殿还有眼不可见的一段路程,尤温知道他的满腹疑惑,几不可闻的舒了口长气。
襄安国民风古朴,物产丰富,素享盛名,然而值得揪出来一论的,便是自称一派侠客风云的“仙门百家”,襄安国的富庶安定,只靠皇帝一人自然不得以把持,更是有仙门的鼎力相助。而这襄安国内有一人异常“出名”,并非能人异士,集大成者。
恰恰相反,此人的“出名”,倒归功于他的顽劣滑头,世人人人皆知素以“修身习性,温文尔雅”被冠名的尤家出了个浪荡风骚的年轻人,还是尤家的二公子。此人性格顽劣,像极了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猴子,好好的尤家,凭借尤温的一己之力硬生生被坏了把名声。
此时的尤家却也没工夫管这回事,他们可是正忙着今年的弟子擂台比试。
“听闻此次比试,各家族的小辈都会上场,兄长,到你发光发热的时候了,小弟我可是非常看好你的,到时候拿了第一请我吃饭,我要这安越城最好的酒楼,狠狠宰你一顿。”
说话的年轻人蹦蹦跳跳的,双臂交叠放在脑后,跟个猴似的不安生,好像这条条框框放不下他似的。前面那人倒是姿态端雅,较为稳重。两个都一身素雅白衣,却好像不是一家的。
“比试尚未开始,结果尚未有定数。阿温,此次比试,能试试自己的深浅,亦能得到一丝顿悟,为兄还是希望你能参加。”尤子许温声道。
不说还好,一说尤温又觉得头疼的好像教书先生让他念书似的。
尤温苦着脸:“好了大哥,您可别再提这档子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种事没兴趣,我的小娘子们可还在等着我呢,我哪能浪费在这种事上,练武修仙什么的还是您来吧。”
尤子许轻笑:“我们阿温模样本就俊美非凡,若是肯在修习上多下些功夫,哪家小娘子还不为你倾心。”
尤温:“哥,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您慢慢练着。祝兄长更上一层楼。”
尤温一声坏笑,朝尤子许摆摆手,蹦跶着往后看也不看。他才不练什么劳什子的武,修什么仙,去看小娘子们跳舞弹琵琶岂不妙哉?
尤子许看着他潇洒的背影摇头:“罢了罢了,谁叫是我弟弟呢。”
“人生短短几十载,何苦浪费在修习上,不如玩他个痛快。”
尤温笑的雅痞,转身去买了酒,任由自己走在人欢马叫笙歌鼎沸的大街上,时不时看的尽兴了便抿一口。
此时正值襄安国一年一度的觅安节,街上锣鼓喧天载歌载舞。他是打算寻一件合心意的物件包一包做礼物送给尤子许做明日的生辰礼的。尤温还挺期待他看到生辰礼笑嘻嘻的样子。
就是不知送什么好。
觅安觅安,从小他便听他阿娘提起。听说是皇帝为求得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举办祈福的。他倒是觉得挺靠谱,虽然听着玄乎,但是他们国家的确挺安乐。河清海晏,灾厄再无。
路边看到一家玉铺,他灵机一动,觉得这也是个不错的礼物。
三两步走进铺子里,主人家见来人面庞俊美中透着吊儿郎当,又故作一副翩翩公子态,再一看尤家统一的服饰,便知是尤温,抬头笑道:“哟,是尤二公子啊。”
尤温不置可否:“果然小爷我风姿绰约,一眼就被你认出来了。”
掌柜脸一抽,笑道:“可不是,尤二公子要看点什么?”尤温:“给我大哥买生辰礼,我觉得玉比较配他。”
掌柜给他看了些,他都摇摇头,没相中。
“这些太俗,配不上我大哥。”
没办法,他又从一旁隐蔽些的地方取来了一些,小心翼翼的放下来,好像生怕磕着碰着。
“这些,就这些。给你那宝贝大哥好好挑着。”
他店里可就这些了,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要不是知道这小少爷挥金如土,又挑不中个如意的,他死都不肯拿出来,竟敢说他的玉俗。
掌柜没正眼看他,没好气的指着那些玉佩:“小心些,别给我弄坏了。”
“小气。”尤温正想瞪他,却一眼瞥到了其中的一块玉佩。
通透无暇两面看,温香软玉入眼来。那玉佩通体剔透,莹润光泽,翠玉温碧,很是漂亮。
尤温:“就它了就它了,给我包起来。”
掌柜把先前那些玉都收拾起来,看了眼他手里的那块玉佩:“眼光不错啊。”
尤温挑的那块儿算是他的心头好之一,给了他他都觉得肉疼。掌柜此时只想着早知道就把那块收拾了不给他卖了,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但,谁让他是送给尤子许的呢。
现今这世道,总得有后辈做支撑啊。尤子许现在是后辈里不可多得的天才,再过个五年十年指不定就是尤家的当家人了。说不定到时候还能仰仗尤子许,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靠山。
掌柜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尤温见他磨磨蹭蹭的,懒洋洋的道:“你是不是八只脚的爬虫变的,磨磨唧唧的,能不能快点。小爷我还赶着去隔壁的酒楼看小美人儿呢。”
掌柜收拾的空挡抬头瞥他一眼,又蔫吧的把头低下去,三两下收拾好递给尤温。
真不知道这尤家好好的风趣雅致的氛围怎么生出来尤温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遭人嫌,呸。
尤温心大,也懒得和他计较,只是把包好的玉佩贴身装好,转身大步流星的双手背后兴高采烈地蹦跳着进了酒楼的大门。
酒楼的掌柜的早就把尤温脸认的熟熟的,客套的寒暄之后就把尤温带进了上座。也没站着当即要钱,毕竟尤二公子来这里的次数数也数不清了,也从没赊过账,没不给钱这一说。
台上的舞娘们妩媚多姿的跳着舞,边上还有弹着琵琶助兴的。
人生妙哉。
他坐下好一会,才发觉身边紧挨自己坐着的着黑衣的那位模样实在俊美,他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
心道:“这安越城何时有这号人物了,他怎么从未见过。这世间还有如此漂亮的男人,身姿绰约,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书到用时方恨少,奈何尤二少爷学识有限,像极了他紧巴巴的修为。
一场下来,他也没发现自己肆无忌惮的盯着人家那张脸看了很久,反而台子上他整日挂在心上的舞女却成了为这美貌的加持。
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张脸的主人正冷淡的看着自己。
尤温猛地回过神,他什么时候看男色都这么入迷了。往台子上一看,才发觉台子上的演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
尤温:“这位公子,冒昧盯着你看了许久,抱歉抱歉,我这就走。”
这人身上的气息太过诡谲,他还是离远些的好,虽然脸长得好看,但也不能因此丢了小命。他尤温自诩已经露出此生最和善颠倒众生的笑容,应该能感受到歉意罢。
实则并没有。
祁一只看到他朝着自己露出八颗大白牙后欠欠一笑,转身要跑。皱着眉伸手抓住他,便看到此人一脸吓哭的表情看着自己,内心又觉得好玩。他又不送他去阴曹地府,这人怕什么。
祁一:“你盯着我看了许久,只想一笑了之?”
尤温一笑:“我不是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
这人难不成还想讹上自己,果然红颜祸水,长得好看的人都是骗子。
祁一摇摇头:“很简单,帮我。”
尤温朝他指着的方向看了眼,瞬间懂了。这人没带银子还来酒楼蹭吃蹭喝,是想凭着一张脸免单?
不过都好说,用钱能换来的东西,都不算贵。
尤温点点头:“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祁一好像知道他在心里诽谤自己,皱眉解释道:“我此次前来只是想从姑娘们的舞学上试试看能否受到些启发,没料身上没装银子而已,不是蹭吃蹭喝。”
尤温显然没理解他的意思,拍拍他的肩膀,发现此人比自己高了不是一星半点,模样俊俏不说,身形也很清瘦。
“理解理解,若下次还有这种好事,我一定叫你。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祁一。”
祁一对这个牙尖嘴利的公子哥没什么好感,见他付了账,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冤大头尤温方才付了账,转过身正欲再搭讪一两句,四下却已找不到那个黑衣美男的身影。
他暗骂这人不厚道,好歹自己请了客,也不与自己多说两句便走了。不过尤温这人心大,不过嘴里嘟囔了两句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看天色已经见晚,便蹦跳着回到尤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