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专情的走狗87(1 / 2)

阿离似乎见不惯他那副弄鬼妆幺的样子,热衷于挫他锐气,回道:“你现在又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是天涧的下流走狗吗?”

尤温对她加给自己的这个诨名并没有多欣喜,却意外耿直:“对,我是一个专情的走狗,总好过做个奸诈的骑墙派。你现在是被逮住的细作,即便我现在是以走狗的身份质问你,你也理所应当对我和盘托出。”

阿离成功被他那句“专情的走狗”恶心了一顿,极其孩子气的朝地上啐了口吐沫:“幺麽小丑,我哥呢,他现在在哪?”

尤温气定神闲地往后倚了倚,笑道:“不知道。”

阿离那双黑瞳仁将他那些微妙的神情尽收眼底,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你知道。”

尤温反问:“我凭什么知道?”

“凭——”这句原本应该铿锵有力的话倏忽在第一个字冒头之后便消失殆尽了,阿离有些仓惶眨了眨眼。

尤温胳膊搭在椅臂上,身子往前倾,那双眼看着笑意氤氲,她却打心底里感受到一股浓浓地压迫感,直到尤温紧接着拖长了调子:“嗯?”

阿离脖颈有些僵硬的扭了扭,嚅嗫地跟蚊子嗡嗡似的,后面不知是不是情绪被带动,说话这字的力度和腔调就带着棒槌砸地似的劲了,她道:“我来天涧找药,能救治我哥的药。他顾全大局,有些事情他做不了,难道我还不能做吗?我总不能看着我的亲人一个一个被恶鬼衔去。”

尤温心神一动,她口中的“恶鬼”,指的可不单单是字面意思吧。

他觉着自己矛盾极了,有时候简直能割裂成两个人来谈。有时候,他能将自己完全与一些事情剖割开,觉着自己清高又与众不同,有时候又无法遏制在别人批判某一个群体的时候心虚,情不自禁就将自己归类进去。

就像此刻,他一方面觉着,她无论骂的谁也不是在骂自己,哪怕她骂的这群人像黏稠的藕丝,与自己也有共同牵连,他也会觉着“反正不是骂小爷我”。另一方面又臆想,自己跟她骂的那群人好像也挺像的,算不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指桑骂槐”。

这样一挖掘,他就觉着自己心虚了,刹然觉着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尤温抿了抿唇,对她这番言谈也给不出什么像样的回应,抬了抬下颌:“你脸上,需要处理一下吗,脸上留下伤疤总归不好。”

阿离这时又像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清晰深刻的认知,甚是讽刺地笑了笑:“这条贱命都保不住了,要个漂亮地脸蛋能干嘛,我这张脸,最漂亮的时候是在我还为人时,只不过没给我带来什么好运气,连吃饱饭都不能。这样一想,还不如从一出声就满脸疤痕臭如臼头深目,这样也不用因为脸上添了几个划痕就喟叹。说不定人家看我丑得恐怖还能避着我。”

尤温喉咙间含混的滚动了下,他鲜少觉着言语可以如此匮乏。

“大自然所谓的生存法则,什么‘老了就应该死’和这种默认的机制,真是放狗屁,令人作呕,就是冠冕堂皇剥夺别人继续活下去的权利的窥牖小儿。”

他看阿离嘴张张合合,又开始一段愤慨陈词。

尤温暗想:“原来是有一些人虽然身陷生死囹圄,却依旧铆足了乍出棱角要伫立着。左肩上扛着生,右肩上扛着死,嘴上虽然说着卑,脸上却还挂着倔强。凭借着勇气和莽劲便能跨越一切岨险,然后就能踩着持枢到达想要的彼岸。”

他对着这个看着瘦小如鸡崽的小姑娘陡然生长出钦佩,勇气是最难能可贵的东西,即便有时这股勇气会夹杂着冒进的莽,但只要这股莽是无伤大雅的,自己能承担的,它便不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错。

有一种人,他们的莽是在想得到明媚结果时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想再没有比这更值得人钦佩的了。

于是尤温伸手在她脸上虚虚拂过,随着伤口的愈合和脸上疤痕的消失,他在阿离略显震惊的目光下说道:

“就像你说的那样,生命赋予你的,已经拥有的就不要让别人再剥夺走,你的脸也是,这也是你对自己命的一种珍视。还有,我现在能告诉你的是,祁一很安全,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疑难杂症。他当初能救下你把你带在身边,也是希望你余生能舒畅平安,你对他的命那么在意,他怎么能愿意看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是不是也应该反馈给他一些美好。”

尤温只觉着自己这算是把内胆和五脏六腑缝隙里加构的那些抚慰心灵的话都给抠出来用上了。

只是不知道这种劝诫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来说有没有作用。

阿离在听到祁一没事的时候眼里“唰”地亮了,这股力量簇拥她一拍桌陡然站起来,桌子发出巨响唰啦啦散架了,后面诸如此类“爱惜自己”的话湮灭在这声颇为兴奋的巨响里,她似乎都无心听下去。

尤温在从平视到仰视这个过程中木若呆鸡,看她这反应便知道,这丫头是在得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之后就屏蔽与人沟通的玩意了。

他良久从待会要赔偿林君财务损失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这家伙再不济可也是天涧的玩意,给他人间的钱他估计也不认吧,他上天涧来还一点钱都没挣,这就要背上负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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