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雨夜8(1 / 2)
家里只有两把伞,一把交给了朴渔,一把归两个姑娘。
林常在在两个姑娘身后撑伞,他们已经在上一个路口与朴渔分开。
“我住在奥斯曼大道附近。”安雅转过头问宋诗:“你呢?宋姐。”
“我住在歌剧院那边,先送你回去吧。”宋诗。
安雅语调轻快:“那我来带路咯。”
“安小姐,家兄在学校没被人欺负吧?”林常在问她。
她转头盯着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林同学在学校还是挺受欢迎的。”
“没有就好,因为家兄的性子很得罪人,有些担心。”林常在叹了口气,“他这身板又打不过别人,只能逞口舌之利。”
宋诗听见这话,侧目而视,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倒是安雅,她听见这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时间有些支支吾吾的:“怎么可能,他,他学习好,风度翩翩,待人有礼,怎么会得罪人,谁会想着打他呀。”
“那你可有所不知了,我去监狱,还有巡捕房里捞过他,不止一次,不管吃了多少顿豆腐还是这样。”林常在笑着,像是没见到两人的神情一样,他继续说:“一共有四次,一次是在街上多管闲事,阻拦华探,被抓了,那时候他才十三四岁,被打了也不叫痛。”
“第二次,主要是他得罪了人,差点就进监狱了。”
“说实话,看不出来。”宋诗说,她们两人听得起劲,走路的脚步都慢了,“能仔细说说嘛?”
“这第三次,他进了监狱,应为他站错了队,表现得太突出了。”林常在没理他们,“我去的时候差点来不及,他在的那一批正午处决,我早上天都要亮了才找到。”
“我跟阿妈发过誓,要照顾好他,我会让他离你们远点的。”他淡淡的说,语气中带着不被发现的嘲讽。
“为什么!”安雅的声音提高:“我们又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林常在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对,你们不是,要知道你已经二十一岁,是个大人了,所以你应该清楚,一个国只能有一个党。”
“一个国凭什么只能有一个党,一个学校都有不同的系。”
“这和学校有什么关系?这就像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正统教一样,不信的都是异端。”
“为什么没关系,每个系各有各的好,文学系可以上数学系的数学课、化学课,数学系可以上文学系的课。它们是可以合作的。”
“这不叫合作,这叫学习。”
“不,拿一个课题来说,假如这是一个非常难的题,一个人是解决不了的,要文学系,数学系,哲学系,所有系一起来讨论,才能得出答案。仅仅只靠一派是不行的。”
“你是学生,我说不过你,但你要记住,这不是在玩过家家,是会死人的。”安雅发现他的眼里有一丝痛苦,她不知道是为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政治就像军阀的老婆,搞起来很麻烦。”林常在承认他词穷。
宋诗踏上这条路已经很久了,她哪里能不明白这些呢,她看得一天比一天清楚,“小小年纪,嘴里怎么尽是些脏词。不过,你倒是挺聪明的。”
“你说得对,革命是要死人的。可我们不怕死,你的哥哥也不怕,走上这条路的人谁怕死?”宋诗的话里带着坚定,“你是他的家人,你明白这些就说明你已经懂事了,了解了很多东西,可还有更多的东西你还不了解。这是你哥哥的选择,你应该支持他。”
林常在死死的盯着她,握着伞的手指发白,“我答应过阿妈,要照顾好阿哥的。这世道乱,还是当个小老百姓的好,不去搞事出风头,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你也知道这世道什么样,我们为的是百姓,为的是大众,因为他们没有保障,什么都可以在他们头上踩一脚,难以自保。”宋诗声音柔和,很哄孩子一样,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林常在放松紧握伞柄的手:“我可以保护好他们,甚至保护好他们在意的人,没人可以伤害他们。”
“那你的朋友呢?你哥哥妹妹们的朋友呢?你侄子的朋友呢?你认识的人呢?那些和你们一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呢?”宋诗摇头,“你做不到独善其身。”
他不再盯着她,林常在看着湿漉漉的地面,问道:“我必须做到,您结婚了吗?有孩子吗?”
闻言,宋诗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那里一片平坦,“有孩子了,前些天才发现的。”
“什么,宋姐你已经结婚了?”安雅很惊讶。
宋诗有些羞涩的笑了笑,没说什么。
林常在像是发现了什么,带着恶意说:“那您的丈夫是做什么,难道是未婚先孕,那还真是不知廉耻。”
她的脸霎时变得苍白,“不许胡说,我们,我们已经结婚了。”
“好,您结婚了。”他笑了笑,“等你的孩子出生,你忍心你的孩子和你一起过这种生活吗,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你的孩子,你的丈夫,被你牵连着一起去死。”
“我不怕,”尽管她的脸有些苍白,可她还是说了出来,“我的丈夫也不怕,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怕,因为他或者她,知道我们是为了所有人的孩子,为了一份伟大而崇高的事业牺牲。”
“也许你现在还不明白,但总有一天你会清楚。”
林常沉默了许久也没有说话,半晌之后他开口:“第四次,他和同学打架,应为那个人说了阿妈的坏话,还把妹妹们气哭了。”
一路无言。
“安小姐,你到家了。”林常在看着安雅,温和的笑了笑。
那眼神看得她背后发凉,她楞了一下,连忙点头,等进了屋子,还有些没缓过来。
街道上,
“说吧,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宋诗已经调整好自己,找回状态。
林常在冷笑一声:“你们这种人,身上大都有一种气质,或深或浅,总是会沾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