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7(2 / 2)

王道人脸色一沉,道:“江公子,贫道念在你与此事牵连不大,对你一再容忍——但你若对本教出言不逊,休怪贫道不客气。”

小麦听了半天,此时忍不住要蹦起来,她抢在温书青之前答道:“牛鼻子,你不客气又怎滴!我哥哥都说得这么明白了,我问你——”

她抬手一指顾渊:“你们观的人既然说看见他行凶,为什么不上前阻止?”

这话问得很无礼,但王道人见说话的是个小姑娘,到底压下了火,沉声道:“玄灵师弟外出归来,恰巧途径王家村,但他发现此贼行凶之时,村人尽遭毒手,为时已晚。”

小麦道:“哦?那他为何不追?莫非你们那个什么金燕子银燕子,是吹牛皮,压根就不行?”

王道人告诉自己,不要和小丫头一般见识,他深吸一口气,道:“这自然是因为顾贼发现了我师弟到来,因此急忙逃窜,而他二人距离太远,因此教他跑——”

他说到此处,忽然哑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怔愣当场,面色逐渐变得铁青。

一旁的千面佛摇头叹息。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这话里的两处漏洞。

其一,王道人前言说,玄灵子听到顾渊自报家门,但既然他到时凶手已经得手,那村子里必定没有活口,顾渊又是对谁说的话?莫非他半夜站在一片死尸之中大喊自己名字?

这听起来可不是狂傲,倒像是疯了。

如果村中尚有活人,玄灵子为什么不阻止顾渊?据他所言,顾渊远远就被他惊走,那么当时他只需大喝一声,便能救人。

其二,既然二人距离远得轻功追不上,那么在视物困难的夜晚,玄灵子又怎么能一眼就认出顾渊的刀?那乌刀的确有特点,但若是一把普通的钢刀涂得黑了,别说离得远,便是拿到近前,黑夜之中没有光亮也是难以辨认的。

他怎么就敢确认那是顾渊的刀?

这证词本来是经不起推敲的,那玄灵子当时说得含含糊糊,只因王道人痛失家人,自己在脑海中补全了经过,而轻尘观道人又坚信自己道友品格,竟然凭这几句似是而非的证词,就定了顾渊的罪。

酒馆内一时无声。

王道人似木雕泥塑一般呆立片刻,忽然身形一动,来到顾渊近前,嗄声道:“顾渊,此事我自会去查明,若当真冤枉了你,王某必当上门赔罪。”说罢一拱手,转身便出了酒馆。

另外两个道士低着头匆匆跟上。

轻尘观闹了这么一出,让其他几人沉默了片刻。

杜万的视线在温书青和顾渊之间扫视,心中猜测这二人的关系,他更多把注意力放在温书青身上,不知何故,这个从没见过的生面孔,方才说话时居然让他有些微妙的熟悉感。

米三阳也一直不做声,那锦衣少年固然想发声,也不敢开口。

众人视线游移,片刻后竟都默契地落在了贺兰虹身上。

贺兰虹左右瞧瞧,冷笑一声,瞪着温书青,道:“那群道士平日念经念傻了,叫你三言两语诳了出去,爷爷我可不是那么好答对的。”

他虽也见到温书青方才一出手就破了王道人的剑招,但看着这个病病歪歪的书生,心里还是觉得不足为惧——这人手无寸铁,也许仗着两分巧劲出了风头,但真动起手来,那是要拼硬功夫的!

他打量着温书青蜡黄的面色,微微佝偻的身型,轻蔑之心顿起。

再转头一看瘦削剽悍的顾渊——不巧正撞上对方视线。

贺兰虹不由得汗毛煞起,急忙别过头,心道,这他娘的才叫硬茬子。

温书青对贺兰虹的话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贺兰虹,半晌,冒出一句:“你怕他。”

“他”自然指的是顾渊。

贺兰虹一愣,竟然没有立即否认,他仿佛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才想起来自己应该表示愤怒——于是他用力地一拍桌子——熊掌般的大手击在半糟的木头上,险些把桌子打塌。

动静的确是很响,但除了角落中休息的大黄猫被他骇了一跳,连躲在案子后面的店小二都看出,他这愤怒地姿态实在是做得勉勉强强。

温书青仿佛没看到他的动作,也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又接着道:“你既然如此怕他,是什么给了你勇气,今日敢来找他的麻烦?”

贺兰虹的嘴张开,又闭上。这时候再开口辩驳“我不怕他”,那就真跟稚子无异,叫人笑话。

黑红的血色慢慢胀满他的脸,贺兰虹一手握住刀柄,突然转头,瞬也不瞬地盯住顾渊。

他觉得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等他用行动证明自己,证明他并不惧怕顾渊,证明他不是懦夫——

这大汉的鼻翼翕动,喘息声渐粗,似一头独自面对雄狮的黄牛。

但顾渊还是方才的样子,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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