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条约4（2 / 2）

“……”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

李妍看周鸣不怎么回话，想了想还是直接进入正题：“最近怎么样？”

“……那个导师再有强迫过你吗？”

“好多了。”周鸣一直低着头，眼神突然间有些躲闪：“他最近很忙，没空管我。”

李妍以为他是不愿意提及那个人，适宜地换了话题：“上回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受罪了。”

“怎么会！妍姐你千万别多想！”

周鸣突然抬起头，着急解释道：“本来就是我联系你时没注意才叫他发现了，怎么能怪到你身上，何况你在医院照顾了我那么久……”

周鸣声音颤抖着，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浮了一层水雾，被他艰难地逼了回去：“我妈妈都没那么照顾过我……”

几个月前，李妍约了江州市精神科的医生，出来时顺便准备去楼下问候一位刚经历过痔疮手术的老友，结果还没找到病房，就在楼道里碰见了好久没见的那位服务员。

记得第一次在餐馆见面时，她无意间发现了周鸣的手腕、脖颈包括面孔上都有轻重不一的性虐痕迹。李妍试图询问，但那人闭口不言，甚至还换了别人来招待她。李妍不放心，走之前在餐桌上留下了一张名片，结果毫无音讯。她本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或许那只是人家的个人爱好。

没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这么狼狈的场景。

周鸣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嘴角捂着厚厚的纱布，隐约还能看见渗出来的血色，他一个人缓慢地扶着墙挪动，腿一软从墙边滑了下去，挣扎着站起时，看见了停在眼前那双漂亮的高跟鞋。

李妍几乎每天早中午晚都会给他送来不一样的汤粥，即使走不开也会让别人替她送来。

虽然味道总是稀奇古怪，但他还是一点也没舍得剩下。

周鸣死活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一问他就开口说谢谢，每次谈话都无疾而终。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突然起了高烧，晕晕乎乎间才舍得撬开牙关，向给他喂水的李妍模糊透漏。

他出院后，李妍再想与他取得联系了解具体情况时，周鸣却又恢复到那种生疏、客套的样子，好像那天晚上哭地歇斯底里抓着李妍手说“救救我”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他藏在心底无足轻重的影子。

直到昨天晚上，周鸣才接通了李妍的电话，答应与她见面。

……

“别哭了。”李妍从包里取出一包纸巾递给他：“我去给你接点水。”

“妍姐我来——”周鸣还没站起来就被李妍按了下去。

“你把眼泪擦了。”李妍指了指纪暝的口罩：“嘴角的伤口别碰水，留下疤以后怎么办？你妈妈会担心的。”

李妍在吧台随意挑了一只玻璃杯，接了半杯温水。

能看出来，粉毛老板手勤脚勤，虽然是休息日，这地板一点也没耽误事，滑的跟溜冰场一样的地板光可鉴人，苍蝇过路歇脚都得跌的鼻青脸肿。

何况是两根竹签似的鞋跟。

李妍上一秒还春风拂面，下一秒就五体投地强颜欢笑，万万没想到栽在了十几年都驾驭得当的高跟鞋上。

“妍姐！”

李妍半跪在地面上，裤子被水浸了个半湿，好在穿的是黑裤子，外面也很热，并不打紧。

但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水杯肯定打紧。

“没事吧？！”周鸣迅速扶起李妍，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

“没事。”李妍不好意思道：“就是对不住老板的杯子，给你添麻烦了。”

“别放在心上。”周鸣弯腰去捡玻璃碎片。

“我来帮你！”

……

两分钟后，李妍更加不好意思地擦去周鸣手指的血迹，看着那道米粒大的划痕一脸窘迫。

“真的没事，这才多大点口子，再迟点擦都要愈合了。”周鸣罕见的笑着安慰一直在抱歉的李妍。

一直到天色暗沉，外面看起来要下雨了，两人才暂时停下交流。

李妍合起笔帽，将写得乌压压的笔记本放回包里。

“今天就这样吧。”李妍看着对面沉默的年轻人，笑着说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这点职业素养我还是有的，可别小看我。”

周鸣依旧没说话。

李妍整理了下散乱的头发，带起帽子和墨镜，开玩笑道：“等你自由了，至少得请我尝尝你的手艺吧，我都献丑那么多回了。”

“……当然。”

周鸣一直送李妍到巷子拐弯处，被李妍拦下。

“送到这就行了，快回去吧，要下雨了。”李妍抬起帽檐看着头顶的漫天乌云。

“路上小心。”

“好。”

李妍还没走远，突然极其努力地停下步伐，愣愣地望着那位年轻人消失在拐弯处的背影，墨镜下莫名滑下两道滚着粉底的泪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