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5（1 / 2）
乌云堆积之下，一个湿漉漉的黄昏悄然降临。
前厅宾朋满座，谈笑无穷，九云到时，一群家仆正吆喝着给房檐张灯结彩。
“这个灯笼好看！”宾客醉了酒，大声夸赞。
九云拱手对云清寒表达了谢意，便随意挑选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看家仆一边架着醉成烂泥的宾客，一边轻声安抚：“这位大人，抬脚，对，往这边儿。”。
“不愧是三大家族之一的云氏啊。”旁边突然探出个脑袋，一个黑衣、黑抹额、黑刀鞘的黑脸少年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双酒窝和虎牙显出独属于少年的稚嫩可爱，他指着醉酒的客人和恭顺的奴仆，转头对九云说：“姐姐你瞧，醉了酒也给安置妥当。”
九云稍微转动眼珠，沉思了片刻，“云氏的确了不得，这么多豪杰名侠荟萃云集。可惜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她说。
“这有什么难？我来给你介绍。”
“那真是麻烦小郎君了。”九云笑了笑，灯笼淡橘色的烛光洒进在她的眼眸，似乎荡起了薄薄的水光。
黑脸少年露出骄傲又羞涩的表情，“不麻烦，不麻烦。”
他凑过来，指着前厅上首位置，低声说：“你看最前面坐着的，中间穿白衣服那个，就是宴会的主角，云清寒。啧，他右边穿蓝色衣服的男人，就是苏家继承人苏星桥，人称苏嘴贱。左边那个黑衣青年，就是华府的二公子华翱，他很强。你瞧，今天北苏东华齐聚一堂。”
见九云神色懵懂，他又补充道：“北苏东华，你听过吗？童谣里面唱的‘世间有奇才，北有剑阁星桥，东有瀛上华翱’，唱的就是他俩。”
“苏家擅剑，华府爱刀，这两人也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也的确算得上是......奇才。”
九云的思绪随着风飘远了，她想起了邙山的师兄师姐，他们也曾事迹流四海，名声溢九洲。
可是他们凛然一世，最终却屈死荒山无人埋骨。
她恨，她怨，但是她知道手刃仇人并不能让死者再生，哪怕她丢傲骨，舍傲气，也要让死去的人活着，正大光明地活着，让他们能登上山巅俯瞰人间。
少年依旧喋喋不休，似乎对苏星桥心怀不满：“苏星桥不过是会使些花里胡哨的剑法，哪里能跟二......华翱师兄相提并论，‘瀛上集傲侠，月下飞狂刀’说的就是我们！”
九云对他的豪言壮语不置可否，只是瞟一眼少年的黑衣，露出了然的表情，突然问：“所以你是华府的弟子？”
“算是。”少年想到了什么，满面的红光一下变黯淡起来，低垂脑袋闷闷地说，“算是。”
九云也不问原由，将视线落入矮桌，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咀嚼一阵后，拂去嘴角的碎屑，将身前的糕点推向少年：“这个还不错，尝尝看吗？”
“谢谢姐姐！”少年的愁绪总是来得匆忙，散得快捷，他抓起一块软糕就往嘴里塞，脸上的黯然仿佛一下就被美食驱散干净，连眉毛都扬起了洋洋喜气，“甜的！好吃！”
“等回去之后就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太可惜了，好舍不得。”
九云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凝视了少年片刻，开口说：“怎么没见到云家的家主？若是不能一睹他的风采可真是可惜。”
少年抬头望一眼前方，回想了一会，满不在乎地说：“刚才还在，好像有急事出门，应当是跟那几个怪老头子处理什么事情去了吧。也无所谓，今日见不着，过几日也能看到。”
此刻落日的余晖彻底跌落到尽头，在天际划出一道淡白的分界线。
阳光熄灭，灯笼登场。
众人酣畅饮酒，不多时，却在周围的嘈杂声音中，隐隐传来呼喊。
那呼喊声从远及近，越发明晰：“蛊尸！蛊尸！”
只见一个奴仆穿越过花丛，步伐凌乱，撞下一地落红。他跌跌撞撞地向云清寒跑去，因为惊恐而面部抽搐，“公子，公子，蛊尸，蛊尸啊！”
他的声音随着水雾，弥漫到前厅的每一个角落，鼎沸的人声突然冻结，场面由欢愉沦为惶然。
九云轻出一口气，伏在桌上，右手扶住头，左手指尖在太阳穴处轻轻打圈，也学着众人做出一副惊扰过度、瘫软倒地的样子，余光却关注着云清寒的反应。
云清寒却只是看着被奴仆踩落的残花，不急不缓地说：“那是重瓣芍药，那是重瓣海棠。”
奴仆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跺脚，“公子，公子，都什么时候啦！快别管你的花了，蛊尸！蛊尸啊。”
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冻结的人声突然炸开，醉酒的宾客吵嚷着，清醒的宾客失措着。
“今日我云府济济有众，蛊尸又何惧？”此刻云清寒温润的声音如同玉石敲击，缭绕的余音安抚住了宾客的情绪，他的视线终于从满地落红上转移开，对着奴仆说，“你慢慢讲怎么回事，不要急。”
“我运东西去库房，结果发现锁被人凿了，还以为是来了不要命的毛贼。我一推门，看到屋子中央站着个蒙住脸的黑衣女人，也不知道她在翻找什么。我本想喊人，结果一扭头就看到这女人身边竟然还站着一具蛊尸。”
云清寒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动摇他的心志。
他与苏星桥、华翱对视一眼，俩人默契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个握紧手中长剑，一个扛着半人高的大刀，潇洒转身离开前厅。
“大家不要惊慌，我已经叫人去查看了。若是贼人，我们不会放过，若真是蛊尸，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九云暗暗念叨着蛊尸二字，侧脸望向一旁神游的少年，压低嗓音询问：“蛊尸是什么？”
“蛊尸是什么？”人群也传来声音。
显然，也有人存在跟九云相同的疑惑。
少年回神，正准备回答九云的问题，有人抢了先：“将活人推进万蛊池，让千万蛊虫吞肉噬心，若是这个人最后还能活着，便会成为蛊尸，万蛊之王！蛊尸一出，伏尸百万，反正它不是个好东西就是了。”
“伏尸百万？”有人的声音猛然拔高，又突然捂住嘴，用一种惧怕又期待的微小声音说：“那云府还能待吗，不如让我们走？”
“自然可以，云府不会约束各位。”云清寒点点头，没再说话。
“走？你往哪走？蛊尸没抓住，去哪都危险。云府还安全点，至少有这么多高手在这呢。”有人嘟囔。
雾夜黏稠，黑暗就如深渊，随时会将那一盏盏烛火吞噬。
“刚才我听仆人说，是个黑衣女子带着蛊尸？”烛光照耀下，有人高声询问。
“好像是，怎么了？”
“大家可否还记得二十五年前，云氏旁支灭门惨案？据目击者说，是一名黑衣女子带领蛊尸屠了新郎满门，新娘白玉京至今不知所踪。”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凶手太狠了，当年可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啊。”
“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个黑衣女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