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年心事㈡2(1 / 2)
㈦
周峭回学校的那天,周五,天气很好,天空湛蓝澄明,温和的日光给丝丝缕缕的薄云镀上一层灿烂的金黄。
韩之杰一进教室目光就捕捉到了人,这次没犹豫,三两步过去,对上一张略显憔悴的脸。
“和好吗?”他问,继而柔声地哄,“我道歉,是我错了。”
周峭仰头看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眉目间的疲惫,但他还是勾着唇角,面上仿佛对前些天的不愉快不甚在意:“哥哥,我们之间,用不着道歉这么生分吧!”
互相给对方台阶下,他们头一次如此默契。
这是周峭第一次叫他哥哥,是服软,也是道歉的隐秘意思。这一声哥哥,此后直到大学的一年半时间里,任凭韩之杰再怎么威逼利诱,周峭也再没喊过。
闲暇之余的交谈里,韩之杰从周峭那里得知了他不来上课的这几天的事。
周峭的奶奶去世了,生命永远停留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初夏。
韩之杰曾听人说过,消亡过后即是新生,这世上旧的人离开,就会有新的人到来。人活一辈子,总要经历许多事,在有限的时间里留下些属于自己的痕迹,才不枉来一趟。
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走得早,父母离婚也早,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来这世上是个错误,活得累不说,还挺不受人待见。
他小时候也尝过一点家的温暖,那会儿奶奶还在,一个看起来瘦弱却很有劲力的小老太太。
老太太总夸他,夸他长得漂亮,聪明,比别的孩子会说话,还说以后一定是个有福气的。
不论时间过了多久,那些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大概确实是没感受过几次,比毕竟这种时候真的实在是太少了。
他跟周峭说,奶奶看顾了你十几年,你得振作、得开心,让她在天上松快松快,总不能摸不着了还得替你担惊受怕。
他没安慰过谁,暖心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就是想,想看周峭笑、想看周峭肆意如初,想让那个没见过却想象得出有多温柔和蔼的老太太宽心。
㈧
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周峭考得不是很理想,虽然他事先调整过状态,但还是受到了影响,多多少少有点力不从心。
正是五月份下旬,高三的学生离终点线越来越近,始终绷着的紧张氛围从高三楼层逐渐蔓延到高一高二,谁都不轻松。
韩之杰成绩稳定了不少,期中过后的一段时间,周峭开始主动约他学习,问问题也格外积极,原先不耐烦的样儿早一溜烟没了影儿。
六月清考场回家的那天,天空飘了细雨,学校的绿化树被洗得葱翠,每个人都觉得这是上天给予的祝福。
韩之杰和周峭并排走在路上,没撑伞,雨丝落在脸上有些凉,又有些痒,就这样沉默了半路。
“你想去哪个学校?”周峭突然问。
韩之杰略感诧异,思索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偏过头看他:“说这个是不是有点早?还有一年时间呢,慢慢想,我还真不知道想去哪。”
“好吧。”周峭抿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韩之杰察觉到他的欲言又止,主动揽过话:“你呢?你想去哪里?我看你最近学习的劲头很足啊,是不是有目标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周峭回看了他一眼,低头瞟路旁的水洼,“老太太走的那天跟我说了句话,说想看见我过得好。”
停顿半晌,他苦笑着继续说:“我其实挺浑的,十几年里给她添了不少麻烦,我爸妈养孩子随心所欲,从记事起,我对是非曲直的判定,全是她一点一点教我的。可以说长这么大,除了物质需求,我身上的所有东西跟我爸妈都关系不大。我就想吧……自己努努力,也争点气,总不能让她失望,到了天上还不得安生,你说是吧?”
雨势渐渐大了些,像是对某些问题的回应。
韩之杰一把揽过周峭的肩,扯着人到路边商店的屋檐下,边看远方边答:“那就努力,我们……一起!”
㈨
高二生涯结束时,二班班主任问了这群孩子一个问题:关于以后,自己有什么想法?
不是问目标,也不是制定任务,只是最简单的,想做什么。
是那个阶段的最后一次班会,每个人心里都压着莫名的怅然。
中午吃饭的时候韩之杰跟程嘉翊提了一嘴这事,班会刚开始这人就无比自然地混进了二班。
韩之杰原以为他说的凑热闹是玩笑话,不曾想这人竟来真的,不免打心底里佩服。
学委给每个人发了花花绿绿的信纸,说是想写什么写什么,只要不违法乱纪。
韩之杰依旧没有准确的目标,单单写了两句近期的心愿便放下了笔。
前排的周峭神神秘秘,紧紧捂着纸不让其他人看。
窝在韩之杰的身边的程嘉翊则满脸郑重,煞有其事地落笔,没几秒就折上了。
韩之杰不经意间瞥到一个字——乔,应该是个人名。
他记得,程嘉翊的小青梅好像就姓乔。
学校里总有规束学生的教条,一旦打破好似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可纵然如此,还是有人游走在中间线上,向左是规则内,向右是规则外。
全看个人如何选择。
他一直羡慕程嘉翊,这种想法不仅他有,周峭也有。
他们见过程嘉翊大大方方地承认喜欢谁,满心欢喜地追求谁,不耐其烦地说着谁。
那个谁,始终是同一人。
韩之杰曾以为自己也会遇见一个女孩,一个能抛开所有去奔赴的女孩。
但这只是他一刻的想法,后来怎样,谁也说不清。
㈩
高三前的暑假短,八月初学校就开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