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黑白遗照16(1 / 2)

校长面色沉重地在小办公室里宣布:“赵小灯同学的母亲不幸去世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停止吵闹。

校长自己披上外套,学校管理权交给领头的大孩子,忧心忡忡地嘱咐:“班长,我需要去赵小灯家一趟,今明天都可能不在,你带着大家继续学习啊。”

顾不上多说几句话,想回头,又忍住,抄起手电筒和一些干粮往外走。

“早上记得早读,晚上早点睡觉,不准溜出去玩。”

“校长。”孩子们一阵茫然,他们眼巴巴地望着,13岁大的班长已经习惯,非常有威严势头地把小孩子们赶回去:“快点,回去上课了!上课时间到了!”

校长沿着山路远远走去,孩子们钻回进教室,面面相觑,班长拿起语文书,让大家开始念课文。

朗朗读书声七零八碎,时而拖拉,时而快速,悲伤不自觉覆盖上心头,情绪是会传染的,孩子的天性是散发的,好奇多于一切专注。

他们不一会儿,就从读书声变成讨论声,从看着书本,变成相互探头,又不一会儿,全班都愁眉苦脸。

班长喊话,喊得很凶:“不准在讨论了,都好好学习!”

淮思坐在窗外。

她听着孩子们吵闹的声音,还有细细碎碎的议论,她又抬头看林礼青的背影。

刚刚上完课的他,没有对绘画感到厌烦,他仰头观察着光线,时而低头,沾点油彩画上一笔。

闹腾一个大半个上午,假装成熟的班长发现,这次校长出去的时间竟然如此之长,他根本教不了这些参差不齐的孩子们一些新的东西。

班长开始将目光投向淮思,这个漂亮的姐姐似乎文采斐然,校长很赏识她。

“你好,请问你是大学生吗?”班长别扭地说。

淮思不是,但应对小学和初中知识,她游刃有余。她顿顿,看着林礼青的背影,决定暂时放弃凝视,帮助这群无助的孩子们。

她听着孩子们屡屡读错的生词,她纠正,同时也跟着课本教学英语。

“”她口齿清晰地咬正。

数十分钟过后,孩子们记住这个老师,却不知道她的名字。然而老师一下课,就继续坐在外面看林老师。

下午,办公室的电话响起。

孩子们飞快地跑过去接听,是校长:“班长在吗?”

校长让班长从隐秘的抽屉里拿出八百块钱,包好,然后又嘱咐班长,班长点头,又点头,严肃地挂断电话。

偏远山庄,人的死亡显得如此渺小,封闭。赵小灯家很偏僻,邻居基本都搬走了,只剩几间木房子孤零零地在山上。

班长要携带钱款,独自翻过山头,再出发前,他犹豫地看着林老师,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打扰沉浸于绘画中的林礼青。

“林老师……”他小声支吾地说。

“校长让我拜托你一件事,不知道你答不答应。”

风俗不同,价值观不同,在山里孩子的眼中,城里的思想理念总是先进的,班长怕自己出口不当,犹犹豫豫。

“你能,跟着我去赵小灯家,帮他的妈妈画一张遗照吗?”

林礼青笔触一停。

对死亡的避讳,成为山村对孩子们由小到大灌输的思想,那种神秘通往另一片黑暗的迷茫,许多家长也停留在幼年时的未知和恐惧中,世世代代,只能让孩子的孩子们避免接触。

班长声音发涩,艰难低头,这个朴实、不善言辞的孩子不好意思地出口:“小灯家附近没有人,没有会画画的,他妈妈还没拍过照,他想记住他妈妈。”

在这些地方,拥有一张可以看得见,摸得着,值得天天思念的照片,那是多么珍贵的一件事。

不过是一个手机,拍照,去县城的照相馆洗出来。可当忙碌、贫穷、艰难度日时,他们只顾得了眼下,连未来都来不及眺望。当真正逝去时,身边人恍然发现,连一点印记都没留下。

赵小灯从昨天开始,就已经是孤儿了,可他不想忘掉妈妈。

“林老师,你能去一趟吗,就画一张遗照,可以吗?”

林礼青拿着笔,没有作答。

“校长说可以加钱,这里有三百块,你拿走。”班长假装成熟洽谈,动作间却又透着孩子生涩惶恐。

那是多么虚张声势,多么低声哀求。淮思听着孩子小心翼翼的言辞,和小心翼翼的情绪,她心中别样想法。

不合适,林礼青不合适去。

淮思自始至终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她不在乎谁的生,谁的死,她连自己都不在乎,可她在乎林礼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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