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中条一虎(1 / 2)
中条山的涤月山庄中,吉席高张。
这是河洛第一名剑手“中条一叟”罗文奇的七五寿诞,轩堂上高朋满座,到的俱是河洛英豪。
罗文奇虽过古稀,然而精神矍铄,毫无老态,红光满面,喜气洋洋,高踞在主席上,频频地向大家劝饮!
忽然站在厅门口的庄丁高喊道:
“伏牛山灵石堡卞氏三杰到!”
一声乍歇,四座寂然,人的名,树的影,卞家兄弟人称三怪,万儿不在中条一叟之下,河洛雄风就数此四大金刚!
罗文奇在座位上站起来,一连声地道:
“快请!快请!”
连连的请声中,进来三个中年汉子,为首的老大卞山五十余岁,老二卞海,老三卞湖亦在四旬出头,三人一式团花锦袍,意志轩昂!
罗文奇拱手道:
“我算着老弟们也该来了,五六年不见,老弟们还好!”
卞氏兄弟一躬到地,由老大代表发言道:
“愚弟拜寿来迟,失礼、失礼,幸好还赶上了寿筵,来!来!来!老哥哥请上坐,受愚兄弟一拜,祝老哥哥千秋!”
罗文奇谦逊地还了礼,庄丁早在主座旁安了座位,由主人请他们安了坐。
卞山端起酒杯道;
“愚兄弟来迟了,理应罚三杯!”
罗文奇笑道:
“老弟们能够前来,已是莫大光荣,罚酒是不敢当,老弟们若是看得起我,多喝几杯倒是不错的!”
卞氏兄弟连干三大杯,罗文奇也陪了三杯,算是将这些繁文缛节,闹了过去,大厅中才又渐渐地恢复了嗡嗡的笑谈声。
在主座中作陪的另有洛阳神武镖局的总镖头三才剑张伯英,此时举杯笑道;
“今日罗翁寿诞已是难得嘉期,然而河洛四雄,风云际会,尤称盛事,四位不但扬威河洛,数之今日江湖,亦称一时之杰,为我地方增光不少,兄弟谨代表河洛武林朋友,恭贺四位一杯以示敬意!”
说着站了起来,四人虽略有逊辞,但还是从容地受了一杯,全厅一阵掌声,足见此四人在武林中的地位!
哄饮一阵,酒至半酣,卞山突然道:
“今日老哥哥寿诞,愚兄弟略有微仪敬上,方才一阵客套,倒把此事忘了!”
罗文奇笑道:
“自家兄弟们,何必客气呢?”
卞山微笑道:
“这份寿礼很是新鲜,不但是替老哥哥上寿,而且也替在座各位助助兴!”
他的声音很大,厅中的人都听见了,大家立时静了下来,准备看看他们闹些什么别出心裁的花样!
卞湖离座起身,走至厅口将手一招,立时进来一个老苍头,后面却跟着两个绝色佳人,这下于可将厅上群豪看得眼都直了。
罗文奇微愕道;
“贤弟,这是什么意思?”
卞山笑道:
“愚兄弟一路行来,在途中遇到这老苍头带着两个雌儿在街上卖艺,虽是花掌绣腿,招术真还不错,所以将她们带了来,替老哥哥舞剑上寿,让老哥哥大行家一阅,岂非多个热闹!”
罗文奇拊掌大笑道:
“贤弟真好心思,如此愚兄生受了,就命她们舞一场剑,大家逗个乐子吧!”
庄丁已将厅中桌子挪了一下,空出一块两丈方圆的场子。
老苍头拈起大锣,正待敲打,卞湖喝止道:
“这是罗老英雄寿筵,又不是当街卖艺,闹个什么劲儿,还是叫那两个雌儿文文静静的舞一场剑,要是她们能唱,边舞边唱倒是可以!”
老苍头沙哑着喉咙道:
“她们的剑实在不高明,倒是曲子还唱得不惜,只求大爷赏赐手头厚一点,叫她们多唱几只曲于吧!”
卞湖大笑道:
“在座谁不是名家,难道还看得上她们那几手破剑吗?完
全为着凑个热闹,看看她们扭腰搬腿的怪相罢了,别啰嗦,只要她们卖力,包够你们两三年嚼裹的!”
老苍头一弯腰道:
“是!大爷,小的这就叫她们开始!”
回转身来,装腔作势道:
“阿花,阿清啊!大爷的话可听见了,回头可得多卖些劲儿,让大爷们高兴高兴,尤其是寿星老跟那三位大爷,都是名振一时的英雄,他们要是高了兴,包你们这辈子花哪粉哪穿戴不尽!”
两个女子娇应了一声,老苍头的这一番江湖话却招得满堂大笑。
烛光高照,莲步轻摇,两个女子遂在厅上对舞起来。
一个是弱不胜衣,剑走轻灵,用的是八仙剑;
一个是刚健婀娜,剑势沉稳,用的是奇门剑。
两套剑都不算高明,可是一场对拆下来,堂中有人叫好,有人鼓掌,也有人噤若寒蝉,因为她们步架工势,还超过江湖二三流武师!
罗文奇初时微惊,继而不屑地一笑道:
“卖艺的有这种工夫,总算不错了,尤其是女子,可谓色艺双佳,赏她们五十两!”
庄丁们应声掷出一锭大银子。
老苍头拾起银锭,打躬道:
“谢老爷赏,武的过了,还有文的,小老儿曾经用一段江湖掌故,编了一支曲子,让她们唱给老寿星开开心如何?”
罗文奇笑道:
“你倒不错,还懂得江湖掌故,行!唱吧,唱得好还有赏!”
苍头答应着退下。
那身材健壮名叫阿花的女子轻启珠喉唱道:
“北地冲霄鹤!
南海腾波龙!
北鹤南龙人间雄,
江湖群小常相嫉,
单打群殴趾接踵,
天生奇才岂容诲,
一似蟋蚌撼泰峰。”
罗文奇与卞氏三怪俱都一惊,卞山道:
“奇了,这江湖女子,怎知北鹤南龙之名?”
其他诸人未答话,那叫阿清的女子又曼声接度:
“高黎贡山密林中,
北鹤南龙巧相逢。
惺惺相惜英雄志,
肝胆相照豪杰风。
竞技十日无上下,
默默对坐较奇功!
不意阴谋起暗里,
四外顷刻火熊熊。
为恐堕名坐不动,
其实灵犀早相通。
相与一笑抽身起,
贼子狡计总成空。”
此事甚为珍秘,这两个女子唱来却历历如见,堂上群豪寂然静听,座中四人却脸色大变。
二女同声合唱道:
“北鹤南龙未遭害,
善人焉有不善终。
悟却名心长相抛,
清风明月对古松。
宵小不许存人世,
乃命弟于觅仇踪。
纵火之人作鳖缩,
茫茫天地总不容。
一日东窗事发后,
还他皮骨付祝融!
呜呼狡徒何所似?
青蛙泥鳅毛毛虫!
青蛙泥鳅毛毛虫!”
歌声至此乍歇,最后两句,亦诙亦谑,引起哄堂大笑。
伏牛三怪中老三卞湖最是不耐,突出戟指道:
“真人眼首不藏假,快说你们是什么来路吧!”
那健壮的女子自然是花戒恶,她娇笑一声,用汗巾掩着口道:
“哟!您不是卞三爷吗,干吗那么凶呀,您的大号是湖妖,我看你哪,又矮又胖,倒真合了您大名,像透一只便壶啦,您可别气呀,气破了肚子,可是一个大钱都不值了!”
原来伏牛三怪,因以山梅湖为名,所以江湖上称他们为“山精”“海怪”“湖妖”,促狭的人就在背后叫他便壶,不过三人在河洛地面声名颇大,当地的朋友都美其称呼曰伏牛三杰。
今天花戒恶当着众人之面,将他调侃了一阵,如何不把他气得七窍生烟,也顾不得身份,劈胸一掌打去!
对女子交手,攻胸攻阴俱属大忌,卞湖忿怒中也没有看清部位,莽然发招,堂上群豪都不自而然地露出不齿之状,只是不好意思出声罢了。
花戒恶却柔媚地一摔汗巾笑道:
“乖儿子!这地方打不得,你这么大个儿了,怎么还好意思学小时候的样子!”
卞湖的掌势刚好切上她的汗巾,被抖得向后退了一步,同时花戒恶一番笑骂,功力言语两惊人,堂上诸人忍不住大声叫起好来。
卞湖恼羞成怒,正待举掌再攻,卞山厉声喝道:
“老三!你的人还没有丢够,”
伏牛三怪以卞山功力最高,这一喝威严无俦,卞湖果然缩手不敢再动。
此时燕元澜亦扯去老苍头的须发伪装,现出英雄的本色喝道;
“戒恶!你也太大过份了!”
花戒恶谦然笑道;
“对不起,公子!我这是积习难改,不过对这种狂妄鲁莽的匹夫,是应该给他点苦头吃吃,坍坍他的台!”
燕元澜拿她真没有办法,只得道:
“你的责任已尽,底下的事由我应付吧!”
花戒恶应声退后。
卞山却上前面现怒容道,
“朋友真会开玩笑,请示高姓大名”
燕元澜朗然道:
“北鹤传人燕元澜,为十五年前一把火,特向四位要点公道!”
卞山听说他是令狐璞的弟子,倒不由得多打量他一眼,随即皱起眉头,实在看不出这年纪轻轻的少年,有甚惊人技业。
罗文奇亦离座下来道:
“北鹤南龙果真在火中未被烧死?”
燕元澜长笑道:
“我思师与谷师叔是何等人物,岂会遭害于小小的一场火!”
罗文奇将信将疑地道:
“那么阁下的来意是如歌中所云,要找放火之人了!”
燕元澜点头道:
“是的,我只想简单的问一句,那火是不是你们所放?”
由于他的口气如同考问,一叟三怪惧是成名人物,如何能当众受此等侮辱,卞山立即怒声道:
“是便怎样,不是又怎样?”
燕元澜道:
“是你们放的,我要你们自裁以谢,不是你们放的,我不愿妄伤无辜,放你们过去!”
罗文奇沉声道:
“假如阁下好好前来询问,我或许还会据实相告,但是阁下今日找了我生辰,可没有这么简单了!”
燕元澜道:
“你想怎么样?”
罗文奇道:
“十五年前我到黑森林中,本来是为了找北鹤一较,憾未如愿,今天得与他的传人一会,倒也不算错!”
他语气虽傲,但已将自身撇清,声明火不是他放的,姜是老的辣,人是老的刁,真是一点都不错。
燕元澜生性憨直,最恨此等老奸巨猾的江湖人,闻言冷笑道:
“阁下不必替自己脸上贴金了,凭你那点本事,岂够资格同我恩师较量,你必是风闻北鹤南龙在林中较技,想跑去找个便宜是真的!”
罗文奇再狡猾,脸上也挂不住了,怒声道:
“小子欺人太甚,今天不给你一点厉害,你还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燕元澜毫不留情地道:
“少说废话了,你们还是快承认四人中可有纵火者!”
卞山厉声道:
“有!火是我放的!”
燕元澜闻言脸色沉重地道:
“阁下之言当真!”
这六个字说得声色俱厉,神威慑人。
卞山见了他的气度,不禁也有些色厉内荏,但仍不肯输口,继续大声道:
“纵然不是我放的,可是那放火的人,与我心思一样,他不放我也会放,因此阁下冲着我来好了!”
罗文奇回头皱眉道:
“贤弟这是何苦,替人背黑锅!”
卞山怒道:
“今日要放了这小子,河洛道上,你我都别混了!”
燕元澜却一笑道:
“我现在已经知道火倒不是你们放的,不过你们四人齐聚黑森林,显然对我恩师有不测之心,为此该受薄惩!”
卞山厉吼道:
“小于!亮你的兵器!”
燕元澜从容地道:
“以你的功夫,我空手足矣,然而念在你年纪大一点,我不愿叫你败得太难看,故而还是以长剑候教!”
说着在秦无痴手中将剑取了过来,迎空一振,那枝普通的长剑,居然有龙吟之声发出,足见内力之深厚。
这种威势先声夺人,卞山已微露怯意,但是为盛名所累,只得也拿剑在手,故作大方地道:
“念你是个晚辈,我让你先发招!”
燕元澜微微一笑,道:
“好,那么你小心了,这一剑我用师门真传,‘浮光掠影’,攻你左肩!”
卞山知道他不是虚言,果然凝神戒备。
燕元澜含笑举手,挽了一个剑花,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卞山连忙横剑来格,燕元澜的剑却收得很快,已经缩回去。
卞山微愕道:
“小子!你怎么不攻了!”
燕元澜却含笑望着他的左肩不语。
卞山偏头一看,大叫一声,口中喷血,向后便倒。
原来他左肩之上的衣服,巳整整齐齐的被划开一道口子!
这一招出剑收剑之快,除掉燕元澜之外,任何一人都没有看出来,以伏牛三怪的名望,连人家一剑都接不住,难怪卞山要愧急喷血了!
堂上群豪一阵大哗,他们虽心折燕元澜的艺业,可是伏牛三怪究竟是他们的桑梓好手,如此吃败,于河洛一地的武林,实在太过难堪!
三才剑张伯英大声叫道:
“我们宁可冒江湖大不韪,也不能放这小子过去,罗老爷于,今天由您带头,不把他收拾下来,咱们全部认命自裁!”
罗文奇已将他的长剑出鞘,脸色凝重,如临大敌,四周一阵兵刃乱响,那是阿洛群豪拔兵器的声音。
花戒恶与秦无痴神色镇定地手持武器,侍立在燕元澜身畔。
燕元澜傲然而立,内心却充满了悲愤,现在他深深了解到北鹤南龙何以灰心江湖的用意了,莽莽武林,尽多这些卑劣的人物。
空气沉重而紧凑,一场血流满地的大战,即将开始了。
燕元澜忽而仰天长笑,环顾身旁二女道:
“走!咱们离开这群龌龃的江湖人,谁要是敢拦住一步,立杀无误!”
红烛高烧,珍馐罗列,灯光辉映在大红蜀绵为底的金色巨寿字上。
照理,这大厅中应该是一团喜气才对,可是此刻喜气却被杀气所取代。
燕元澜的身后,紧跟着秦无痴与花戒恶。
三人俱是长剑出鞘,在四周群豪的包围中全无一丝怯意,相反的倒是四周围困他们的人中,各各浮起一层惧色。
刚走出四五步,四周之人惧都是虎视眈眈,却无一人敢首先出头拦截。
三才剑张伯英一看情势不佳,忙大声叫道:
“各位,河洛武林声名,在今日一举,要是让他们走出这厅门,咱们大家都算是砸了!”
众人闻言俱无反应,燕元澜却忽地站住了身子,俊目瞪定他沉声道:
“朋友!你站出来!”
张伯英一惊,两腿仿佛钉在地上,动也不动。
燕元澜淡然一笑道:
“朋友口口声声以河洛武林声名为重,想来不至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吧?”
语音一落,四周眼光都齐集在张伯英身上。
三才剑面如死灰,万分无奈中勉强移动两腿,跨前了几步。
燕元澜道:
“久闻台端一手三才剑,主掌神武镖局,不无微名,今天燕某冒昧相求,愿剑下一领河洛英风!”
张伯英期期艾艾地道:“姓燕的!我知道你厉害,可是你也不能欺人太甚!”
燕元澜高声大笑道:“掉了脑袋碗大个疤,燕某相请一搏,刀剑无眼,自己还不是拿命押上,怎么能算是欺人呢!”
张伯英额上汗下如雨,颤着声音道:
“比就比,你杀得了我,可杀不完河洛的豪杰,他们会替我讨回这笔债的!”
燕元澜忽的敛起笑意,沉着喉咙道:
“燕某历世未久,可是一向讲究一人做事一人当,因此也是痛恨似你这样倚多为胜的卑劣之徒……”
张伯英披骂得实在受不了,一抡手中长剑叫道:
“打就打吧!啰嗦个什么劲。”
话讲得虽凶,那只持剑的手却不住的颤。
燕元澜微笑地从容举剑,正待划出,忽然瞥见他紧张之状,心中不忍,手又放了下来,轻叹一口气道;
“你走吧!我实在不愿与你这种人争斗!”
众目瞪瞪之下,张伯英明知打起来绝无幸理,又焉能就此而退,长剑一抖,迎胸刺进,口中还喝道:
“小子!你大目中无!”
燕元澜不避不闪,直等到剑尖离胸寸许,才回手一格。
“当!”
一声脆响,张伯英只觉得虎口大振,虽未将长剑脱手,脚下却被带得踉跄数步,面红耳赤,站在那几不知如何是好!
燕元澜收剑一笑道:
“三才剑,你那镖局可以关门了!”
说完看都不看他一眼,转身直朝门外走去。
门口原来也有五六个人拦着,可是等到燕元澜走近之时,他们却自动的让开了。
燕元澜朝他们望了一眼,仍是举步走去。
慕地身后传来一声暴喝:
“站住!”
燕元澜回头一看,只见中条一叟罗文奇已在座上站了起来,额下银髯无风自飘,显见他心中之激动,遂立定脚步,泰然地道;
“阁下还有何见教?”
罗文奇声若巨雷猛喝道:
“你搅了老夫寿筵,又将河洛武林同道侮辱一场,就想如此一走了之,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燕元澜淡然一笑道;
“扰乱你的寿筵,算是惩你十五年前在黑森林中对我恩师所生的不敬之心,至于侮辱贵地的朋友的事……”
说到此处略作一顿,向四周望了一遍,又继续地道:
“以今日在座诸公的行径行为,根本是自取其辱,在下不过照实置评而已!”
此言一出,四周的人有一半都羞惭地放下了武器,另一半却鼓噪起来。
罗文奇怒极长笑道:
“说的好,北鹤高弟除了技艺超群外,还练得一张利口,姓燕的,今日你若抽身一走,我们河洛地面的武林朋友拿什么脸去见天下朋友!”
燕元澜尚未答话,花戒恶已接嘴道;
“今天就是留下了我们,你们也没脸见人!”
罗文奇脸色一变,问燕元澜道:
“这两个女子是阁下的什么人?”
花戒恶道:
“我们是燕公子的侍仆!”
罗文奇哼一声道
“那你们滚开些,老夫在对你们的主人说话!”
花戒恶柳眉一竖叱道:
“你这老杀才也配!”
罗文奇怒声对燕元澜叫道:“阁下自已不是哑巴,难道一定要这个骚女人代口?”
花戒恶伸手就要扑过去,燕元澜一把拦住她,沉声道:
“她们虽自认为婢仆,可是燕某向以义姊视之,阁下口中最好干净点!”
罗文奇亦寒着喉咙道;“我不管你们的糊涂帐,只是问你今日之事该如何了结?”
燕元澜道:“随便!”
罗文奇厉笑一声道:“十五年前老夫敢到高黎贡山,心中就没有北鹤南龙,总不成今天会怕他们弟子传人!”
花戒恶尖笑一声道;
“好威风啊!好杀气啊!老杀才,你的威风杀气刚才为什么不使出来?”
罗文奇睨视着她,不屑地对燕元澜道:
“她要是你姊姊,你躲到她裙子下面去,她要是你婢女,你叫她闭上嘴巴。”
燕元澜也觉得老是斗嘴很无聊,遂出声道:
“戒恶你别岔嘴!这事由我解决。”
花戒恶不敢违拗,闭嘴走过一边,燕元澜遂再道:
“听阁下之意,似乎要赐教燕某几手了。”
罗文奇点头道:
“老夫今年七十有五,江湖里打滚六十载,本意今日庆生之后,宣布封剑收山不再与人争气,所以由得你在这里胡闹……”
燕元澜微笑道:
“原来阁下一直袖手在旁是为了这层原故,那么现在阁下是不是有心要打消原意了!”
罗文奇一捋长须道:
“不错!先前有些朋友太急躁了一点,致为台端拾着话柄,老夫若是再不出头,似乎太愧对来替我捧场的朋友了!”
燕元澜一敛笑容,庄重地道:
“阁下这几句话犹不失为学武人的本色,燕某愿意为先前得罪之处道歉!”
罗文奇一摆手道;
“那倒不必,你早先露的两手是有值得骄傲之处!”
燕元澜被他说得脸上一红,一旁的伏牛三怪却挂不住脸了,冷哼了一声,卞山首先开口道:
“罗大哥,我们兄弟无能,塌了您的台……”
罗文奇立刻朝他道:
“卞大弟你我相交多年,不必为几句话生气,现在我们所争的不仅是一已的声名,而是河洛全地方的荣辱,希望你原谅老哥哥一点!”
卞山又哼了一声,却未说话。
罗文奇乃道:
“久闻北鹤乾元真力天下之霸,一字慧剑武林称尊,老夫想领教一番!”
燕元澜肃容道:
“燕某对这两门工夫虽粗具根底,然与恩师相交仍不可以道里计,不过既承阁下抬爱,决全力以赴!”
罗文奇沉思片刻道:
“好!老夫希望各接一场,若是微胜一两招……”
燕元澜立刻坚决地道:
“燕某立刻自绝以谢今日失礼之咎!”
罗文奇也道:
“老夫若输了,河洛地面听由台端称雄!”
这句话的份量根重,四周之人立刻发出一声轻吁,不过没人出来反对,因为河洛四雄虽未经过高低,大家心目中仍很清楚当以中条一叟最强。
可是一阵轻议之后,伏牛三怪的老二卞海却开了腔:
“罗大哥的七步神拳与寒梅剑法虽为河洛之精英,近年来我们弟兄也练了一套不成气的功夫!只是尚无机会请罗大哥斧正!”
这番话分明是否定了罗文奇的代表资格,弄得罗文奇好不难堪。
燕元澜见状爽然一笑道:
“三位若有兴趣,燕某愿童先挑贤昆仲一场!”
这番话的目的是在给罗文奇解围,中条一叟感激地望他一眼,欲语又止。
卞氏三雄却冷冷一笑,齐肩趋前几步!
燕元澜此时打心中对三人生出不齿之意,故意又望着四周道:
“河洛四雄,中条独秀,这是天下默认的事实,现在伏牛三杰闭门苦练秘技,实为贵地喜事,燕某不惮多事,干脆再问一声,在座诸位还有另创新格的没有,燕某好一并讨教!”
连问数句,四周俱无应声,燕元澜才笑道:
“河洛群雄中大概只有贤昆仲是有心人,现在就请赐教吧,但愿你们折败燕某,而后可以再与罗老英雄一争上下!”
卞氏兄弟的脸色十分难看,不过他们俱够深沉,将怒意隐在胸中不发,卞山冷冰冰地道:
“台端不必逞口舌之利了,我们弟兄练这套功夫,不是为了对付罗大哥,因为罗大哥收山之心,我们早有所风闻了!我们身居河洛,自然也有维护桑梓荣誉之资!”
燕元澜倒觉得这卞山的口才辩略,颇为厉害,方才卞海明明已有不服之意,给他这一说立刘变了质,遂一笑道:
“只怕今日我若不来,贤昆仲也不会让罗老英雄顺利宣布收山吧!”
浅浅一语,就将他们的心意戳破,卞山脸泛怒意,厉声道:
“你不要信口胡说,离间我们的感情!”
燕元澜大笑道:
“司马昭之心,天下皆知,伏牛山离此不远,旦夕可达,途中自无须怕人找麻烦,三位平日所用的兵器俱非长剑,今日忽然改了家伙,巳难令人捉摸,要是带着武器来祝寿,则更是费解了!”
卞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十分难受,独自强辩道:
“在座之人,多半身携武器,这又当何说?”
燕元澜朗笑道:“别人带武器是习惯,只有你们带武器才是新闻!”
这一说大家也都注意起来,只因伏牛三怪平素向以拳掌自负,出门很少携带兵器。而且卞山用铁骨扇,卞海用天王叉,卞湖用温侯戟,三人无一使剑,卞山初对燕元澜时舍扇用剑,大家尚未察觉,此时被燕元澜一语道破,俱多改容相向。
罗文奇亦是面色一变,不过并未作任何表示。
卞山却怒声道;
“你到底敢不敢下场!尽讲些废话作甚?”
这句话一出,无异是承认了燕元澜的话不虚,四周立刻又是一阵鼓噪!
罗文奇却双手一张,朝四周道:
“各位朋友不要激动,伏牛三杰即使有寻老夫相较之意,武林争名,亦是寻常之事,这事我们日后再说,此刻他们是为维护河洛荣誉而战,请大家应该寄予尊敬与支持才对!”
罗文奇的话很有力量,四周立刻平静下来。
罗文奇仍对卞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