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间鬼域(1)13(2 / 2)

燕元澜摇头道:

“在下无此兴趣!”

西门咆哮急了道:

“难道燕兄一定要在我之上?”

燕元澜不禁奇道:

“阁下何以对我如此委屈求全?”

西门咆哮诚恳地道:

“实不相瞒,燕兄近年来的一番作为,江湖风云变色,斯时在下即心推燕兄为理想人选。所以才打听得燕兄行止,专命小女相邀!”

燕元澜为之动容道;

“原来阁下早就注意我的行动下?”

西门咆哮点头道:

“不错!不过我最初仅心许燕兄为最佳助手而已!”

燕元澜眉毛微挑道:

“像你的狗一样,作为你的借力!”

西门咆哮歉然陪笑道:

“燕兄不要生气!在我心目中,燕兄当然比狗要高明多了,及至见了燕兄之后,对于燕兄之气度人品,更为心仪,即使居燕兄之下,也深感荣幸!”

燕元澜含笑道:

“这就是阁下方才所云强弱之别,阁下之身手并不见得弱于我!”

西门咆哮改容道;

“强弱之分,并不在于武功,牛马比人的力气大,却终生为人所役使,燕兄之强在于有一种天然的威仪,可使女子心许,男子心服!”

燕元澜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微笑道:

“承蒙阁下厚誉,燕某愧不敢当,燕某幼禀师训,名心淡薄!阁下自己已亦非弱者,不需燕某相助,亦可有一番作为!”

西门咆哮失望地道:

“燕兄是一定不肯屈尊的了?”

燕元澜道:

“难遵夙愿,深感歉咎!”

西门咆哮脸色难看了半天,才惆怅地道:

“在下不敢勉强燕兄之志,亦不愿与燕兄为敌,燕兄请吧!”

燕元澜作下揖道:

“既是承蒙阁下情让,请将燕某的同伴交出!”

西门咆哮含笑道:

“燕兄之同伴与我何关?”

燕元澜变色遒:

“我同行的三个女子分明都在此地!阁下何必装糊涂!”

西门咆哮仍是不认帐道:

“燕兄进庄时是单身一人,并未将同伴交与在下,如何可以向我要人?”

燕元澜在怀中掏出花戒恶的红鞋道:

“既然我的行踪在你们的监视中,我的同伴自不会例外,这只鞋子是其中一人所着,被我在墙下发现,更是证明她们是在此地!”

西门咆哮笑道:

“看燕兄如此情急,则这三个女子与燕兄的关系一定很深!”

燕元澜又躁急地道:

“我只问你要人,并无对你说明关系的必要!”

西门咆哮微笑道:

“这可大有必要,若是她们与燕兄关系甚深,在下自然亳无考虑地加以送还,与燕兄结上一份交情,如果关系不深的话,则又要当别论了!”

燕元澜急了道:

“你想怎么样?”

西门咆哮诡异地一笑道:

“如果我们是一家人,我自然不会对她们怎样,换句话说,如果我们不是一家人,自然毫无情分可言,我也不必再存顾忌!”

燕元澜急道:

“你想拿她们喂狗?”

西门咆哮大笑道:

“最后自不免喂狗!但是在喂狗前另有许多礼遇!”

西门咆哮手指远处的一座小屋含笑道:

“那屋中有个例子,燕兄有暇不妨自己去参现一下?”

说完回身要走,燕元澜急忙把他拉住道:

“那三个人中有两个是我的侍婢,另一个是别人托我照顾的弟子!”

西门咆哮笑道:

“如此说来这三个人与燕兄俱无切身关系,燕兄大可不必为她们担心!”

燕元澜无可奈何,只得又道:

“那两个侍婢与我情同姊妹!另一个女孩子更是视我如兄长……”

西门咆哮高兴地道:

“这一来她们更重要,燕兄自己斟酌着办吧!现在我有事末克多陪,燕兄尽管把此地当作自己的家一样,随意行动……”说着脚下加速,向前奔去。

燕元澜急忙展开飞云抛絮身法,越过他的头顶,拦在前面厉声道:

“你别走!把人放出来!”

西门咆哮笑道:

“燕兄好俊的轻功!可是有意要印证两手?”

燕元澜怒声道:

“你不把人交出来,我只好得罪下”

西门咆哮轻松地道:

“在下承认燕兄高明!却非指着武功而言!”

燕元澜举掌胸前高声道:

“我不在乎你指何而言!只要你交人1”

西门咆哮道:

“我不交呢?”

燕元澜举势欲发道:

“那你也别想走脱!”

西门咆哮微笑道:

“燕兄若是答应合作的话,这应该是命令。在下一定遵从!”

燕元澜忍无可忍,举掌前推,劲气如山,大声叫道:

“我不想命令你,但也不接受威胁,只要你交人!”

西门咆哮伸手接掌,双方各退一步,然后笑道;

“除了命令之外,我一慨不接受!”

燕元澜全力一掌,居然未将西门咆哮击倒,心中也感骇然,可是此刻已不容他多考虑!凝神聚气,左手提足乾元真力,右手运用先天罡气,各自聚到十成劲道,然后再度发掌,口中叫道:

“你简直是无赖!”

西门咆哮这次神色较为慎重,平胸横挥迎掌,脚下跺稳马桩,对着那两股霸道无比的掌势,也发出一股潜力!“呼!”两股劲力相触时,连地下的砂石都扬起了。

燕元澜只觉得胸前气血浮动,两耳嗡嗡直响!连连退出五六步,才一屁股坐下!眼前金星乱冒!

西门咆哮寸步未移,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稍作喘息后,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燕兄耗力过甚,最好少作休息再动!好在此地无人吵扰,燕兄切莫拘泥!在下先到前面去略备酒肴,以款嘉宾!”说着回头走了几步,突又立定道:

“我庄中的狗受过训练的!轻易不会伤你,燕兄不去惹它们,大概不会侵犯你,万—有所惊动的话,燕兄可以将这蜡丸捏碎,这是我特制的驯狗药,它们一闻见气味,立刻会俯首听命!天黑的时候,我在客厅中候驾,燕兄请休息一会吧!”说完在袖中掏出一颗白色的蜡制圆九,放在地上,身形几个起落,如飞而去。

燕元澜在地上定息有顷,才怏怏地站起来,心中百感交集,万念杂陈,有生第一次,他尝了被击败的滋味,这倒不算什么,因为他的心中并无得失之念!最令他困惑的是西门咆哮的态度,这人简直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他功力高于自己,却又曲意求全。

他杀人喂狗,却又守着一介不非取的道德束缚,他的那些乖异思想,他的那些诡辩理论,明知是不合理,却又无法推翻!

然而最令他担心的是那三个女子的遭遇,西门咆哮会对她们怎么样呢?想到这儿,他不禁又朝西门咆哮所指示的屋子望去。

那一所孤另另的屋子,只是比其他的石屋都要高大一点,石壁也仿佛比较坚固一点!

“那屋里究竟有些什么?”他忍不住心中强烈的欲望想去看—下,站起身来走了十几步,来至西门咆哮放置蜡丸的地方,沉吟片刻,他才弯腰拾起!他无意接受敌人的帮助,可是西门咆哮对他毫无敌意!

想起方才力敌四犬的情形,他宁愿慎重一点!怀好蜡丸之后,他才举步朝小屋奔去,行动间发觉自己的步伐竟未能如往日爽利。

这才知道方才的一对掌,自己实在受伤颇重,这西门咆哮的功力,竞与他的师父不相上下!

“这人的技艺是可睥睨宇内,与北鹤南龙一争上下,而他却偏偏弃正途弗由,一心要借犬以成名,真是匪夷所思……”心中在盘算着,脚步慢慢的已移近小屋,仔细一打量。

发现这屋子建造的形式与其他的石屋大体相似,惟一不同的是四壁无门,壁上所开窗洞也略为大一点,想来是作为出入之所!

由窗洞中传出巨兽的咻息声,女子的呻吟声,燕元澜心中不禁又是一阵义愤激动。

燕元澜忍不住一个“飞燕投波”,身形由窗洞中笔直的穿了进去,眼前奇景突现,几乎使他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屋中陈设简陋,一条石柱,一根粗链,拴着一头比水牛略小的巨獒,毛色班花,在白中散着无数金钱大的黑点,柱旁有一张长凳,一个女子仰天躺在上面,那巨獒竟压在她身上。

女子见了燕元澜之后,嘤然发出一声惊呼,挺身而起,双手掩着胸前,态度极是惊惶!

燕元澜也是惊诧异常,因为他发现这女子正是西门咆哮的女儿,那个引他入庄的黑衣女郎——英婉!

巨獒知道有人进屋,立即回转身来,怒目瞪视燕元澜,喉间发出充满敌意的低吼!周身的长毛都立下起来!

英婉吃吃地道:

“燕……燕相公,你怎么来了?”

燕元澜皱着眉头,冷冷地道:

“是令尊大人叫我来的,想不到……”

英婉急叫道:

“是爹爹!这老混蛋!”

燕元澜怒哼一声道:

“对了!是令尊大人,他特别指示找到这儿来见识一下……”

说到这儿,他猛然想起西门咆哮的活,说这是将要用来对付与他同来三个女子的方法时,不禁神色大变,俊目圆睁!

英婉却咬着嘴唇,擒着泪珠,颤声哀求道:

“燕相公!你快出去吧!大花要发性子了!”

燕元澜怒声高叫道:

“我不出去!我要毙了这孽蓄!”叫声中一举拍向那只叫做大花的巨獒,用足了全身的功力。

谁知大花望都不望,等他的掌势逼近,才举起前爪,反拍过来!

功力无敌的燕元澜,竟被那头巨獒反震得直飞出去!砰的一声,倒撞在石壁上!

燕元澜的身子撞上石墙之际,幸好是平飞出去,背心贴墙,虽将石壁震得一阵晃动,人却未受伤!

那头巨獒亦因此受了激怒,巨首一摆,“噔”的一响,将颈上粗若人臂的铁链振做两截,长尾一掀,又朝燕元澜扑去。

燕元澜撞得头昏眼花,根本无暇去避开巨獒的扑势,再说他交过一掌,知道躲也躲不了,双目—闭,干脆不作抗拒之想!

就在这干钧一发之际,英婉惊叫一声,身躯猛进,挡在燕元澜之前。

那巨獒的动作也真快,寸许之差,就将扑实了,猛见英婉的身子挡来,立刻缩爪抽身,硬将扑势煞住。才未误伤到英婉。

燕元澜缓过一口气来,睁目一看,才知英婉冒死抢救了自己,堂堂七尺之躯,竟然抵不过一头野兽,而且还要受一个女子的保护,这在他高傲的性格中如何忍受得了,伸手—推英婉的肩头怒声道:

“姑娘!你走开,我跟这畜生拼定了!”

英婉并未为他推开,依然拦在他身前衰声道:

“燕相公!你走吧!跟畜生生什么气呢!再说大花的厉害你是知道的,趁它现在尚未完全不受控制之前,你赶快离开吧!再等一下它发了性子,连我也没办法了!”

燕元澜听她的语气,似乎认定他赢不了这头巨獒,不禁羞愤之心大发,重重的一把拨去,厉声道:

“走开!我宁可伤在那畜生的爪牙之下,也不愿受你这佯一个女子的保护!”

英婉被拨得踉跄数步,坐倒在地上,大花一见燕元澜的身子露了出来,怒吼一声,身子又扑了过来!

燕元澜愤极拼命,不避不躲,大喝一声,迎面也击出一掌!

这一拳打的部位甚巧,燕元澜只觉得触手又湿又软,正好击在大花的鼻子上,这大慨是它最软弱的部位,任凭它力大无穷,也是禁受不起,痛得连连退后,一屁股倒撞在墙上。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屋顶沙石齐落,它巨大的身子,竟将尺余厚的石壁撞倒了一面。

英婉见状大惊,在地上飞身而起,扑前搂住大花的颈项,粉脸在它的鼻子上不住揉擦,仿佛是在抚慰它的疼痛!

燕元澜寒着喉咙喝道:

“快滚开。我实在看不惯你这种丑相!”

英婉颤着嗓子,目中珠泪盈盈,凄惶地道:

“燕相公!随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部可以,只是现在我求你赶快离开!”

燕元澜双手都已提足十分劲道,存心与大花拼个死活,大花也全身毫毛逆立,喉间低吼连连,巨首不住地摆动,仿佛要摔脱英豌的纠缠,可是英婉抱得很紧,整个身子都贴在它身上。

燕元澜等了片刻,因为英婉腻在大花身上,他的掌力也发不出去,只好长叹一声,放下双手,从他们的身边擦过,由破墙走开了……

他回头望着那间石屋,呆呆地失了半天神,才懒懒地移动脚步,对着广大的庄院,竟不知要往何处落脚,信步走了一会,他才记起自己再次入庄的任务,也再度记起西门咆哮的警告。

要是西门咆哮也对花戒恶、秦无痴与雍冰加之这等待遇时,实在太糟糕了!

想到这儿,他要找到那三个女子的心,比什么都急,可是四顾茫茫,上哪儿去找她们呢?

他背负双手,在广场上直转圈子,像热锅上的一只蚂蚁,转了半天,他才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们受这种侮辱,必要时只有与西门咆哮妥协了!

这是少年英侠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感到痛苦,也第一次领受到有些人屈志偷生并不是为了怕死!

自古艰难唯一死,可是死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痛苦地活下去,直到能够自由一死的时候!

想到这儿,他觉得最重要的事不是去找那三个女子,以西门咆哮的行事,找到她们,救她们出来是不能的事,惟有快点去找到西门咆哮,请他先放那三个女子离去,然后再打算……

盘算定了,他毫不犹豫地向前庄走去。

黑压压的屋子越离越近,他的心也越来越重,仿佛那幢屋子的整个重量,都压在他的心中!

走进那扇大门,离客厅还有一段距离,四处空空的不见人迹,他不禁奇怪起来了,西门咆哮不是说在这儿等他吗,怎么他自己会不在呢!

等了片刻,他忍不住高喊一声:

“西门庄主!”

除了在墙上传来的回声,并没有人答复,燕元澜不禁又焦躁地喊道:

“西门咆哮!你在哪儿!”

在他的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声息!

燕元澜立刻循声前去,发现了一个黑洞,直通地下,那阵轻微的声息就在黑洞中若断若续地传来。

燕元澜不禁轻声自语道:

“他有了这么大的宅院,还要建地窑干吗?”

黑洞的入口处放着火燎与起火的用具,燕元澜好奇之心又起,而且心中萌生了一个希望:

“也许戒恶她们被囚在地窖中,因为这上面都是饲狗的房舍,西门咆哮在未得我的确实答案之前,当然不会把她们跟狗放在一起!”

有了这个希望,他毫不考虑地拿起火石,先点燃了艾绒,然后烧着火燎,擎着向地道中走去!

这地洞是利用地下的石块开出来的,空气十分干燥,石质也很坚硬,想来当初开凿之际,确是费了不少人工!

走了约有半里许,地洞仍是遥远得没有尽头似的,连那种特异的声息也听不见了,燕元澜有些失望,正想回头的时候,忽然背后传来一股劲风,直袭他的后腰!

燕元澜反应十分迅速,立刻腾出一只空手,反身一掌推去,与那股劲力交触,燕元澜脚下一震,对方却闷哼一声!

这暗中偷袭之人功力虽不错,却比他差了一筹,显然是受了伤!

燕元澜举起火燎一看,发现一人跌坐在壁洞之畔,口角流血,还是第一次进庄时所遇的两个大汉之一,不禁出声怒骂道:

“你怎么在背后暗算人?”

那个大汉伸手一拭嘴角鲜血道:

“这是本庄生地。庄主交代过,只要有人擅入,立刻格杀不论!”

燕元澜怒道:

“胡说!你们庄主跟我说过,本庄任何地主都由我随意出入!”

大汉道:

“我不知道!庄主没有告诉我,我当然要奉命行事!”

燕元澜一想也对,自己二次入庄之时,只与西门咆哮一人接触过,他们当然不知情,因以把脸色缓下来道:

“也许庄主来不及告诉,这是什么地方?”

大汉眼中闪着疑意,闭目不答,燕元澜微怒道:

“你可是不信我的话?”

大汉点了一下头道:

“不错,单凭你一面之词,我怎会相信!”

燕元澜解释道:

“你们庄主方才还在上面跟我说过一陈话,若是他没有说过那种话,怎会由我一人至此?”

大汉摇头道:

“这不足取信,本庄地方甚大,照顾的人手又少,也许你是偷空摸进来的!”

燕元澜感到很难向他解释,正想回头离去时,大汉又道:

“你不要以为打得羸我就可以在此横行了,这地道中还有不少猛犬,我只要一声招呼,立刻就要你好看的!”

被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燕元澜,伸手在怀中掏出那粒蜡丸道:

“这是你们庄主给我的驯狗药,你召狗来我也不在乎!”

大汉见了腊丸,立刻必容道:

“这是伏虎丸!庄主一定对朋友甚为看重,才肯将它交给朋友!”

燕元澜道:

“不错!庄主颇有意跟我合作,所以才让我四处先认识一下环境!”

他之所以要这样说,乃是想从大汉的口中得知花戒恶等人的下落,最低限度也可以套知一些庄中的虚实!

果然大汉闻言后,吃力地从地下站起作了一揖道:

“原来英雄是庄主贵宾,请恕在下方才多多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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