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高烧(2 / 2)

  燕旭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口,语气森然,“太子殿下这样袒护一个亡国余孽,只怕会惹父皇不快吧?”

  燕晁深吸了一口气,脸色阴沉,“父皇尚未下旨惩处裴婴,你又何必一直苦苦相逼。既然你方才说父皇等你述职,那就先下去清理伤口,再换身衣裳,莫要让父皇久等!”

  燕晁毕竟是当朝太子,即便燕旭对他有诸多不满,也不敢当众违逆他的意思。燕旭剜了伏在地上、气息奄奄的裴婴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待燕旭一走,燕晁慌乱地将裴婴扶了起来,裴婴在雪地里枯坐半晌,忽然低低笑了一声,沙哑喃喃道,“家......没了。”

  一片雪花落下,覆在他额间红痣之上,不消片刻就化了。裴婴唇角渐渐溢出血色,他深深蹙眉,继而闷咳几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斑斑点点地溅在他的白衣和雪地上。

  剜心之痛令他眼前阵阵发黑,裴婴长睫轻轻落下,翩然倒在堆满积雪的石阶上。失去意识之前,他伤痕累累的掌心猝然摊开,惨白干裂的唇微微翕动,艰难地低声重复,“家没了......”

  “阿婴——”

  第三十七章 高烧

  那场大雪终于在傍晚时分停了下来。

  那日裴婴在养德殿外呕血晕厥,被送回永和殿后不久便起了热,陈帝发落了宫中除他之外所有俞国余孽,若不是太子燕晁时刻照拂,只怕他要在这漫无边际的冬夜中,缓缓烧成一块火炭,最终在天明之际化作一摊烧焦的粉末。

  深夜,永和殿中昏暗寂静,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暖阁中点了一盏烛火,烛台之上灯火摇晃,泪蜡在桌上堆积,留下难以铲除的印记。

  宫殿里寂静无声,所有从俞国而来的宫人已被秘密处决,除了一个刚入宫的小太监,这里头只剩下病重未醒的裴婴一人。

  俞国已灭,裴婴失了皇族身份,在这陈宫中哪还有过去的富贵,寒冬腊月里,宫殿里竟连个炭盆都没有。雕花大床的床幔静静垂落,掩盖了里面那人憔悴的睡颜。

  裴婴陷在被褥中脸色惨白,整整一日的高烧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干裂的嘴唇上甚至还带着干涸了的血迹。额头的虚汗似乎从未停过,将鬓边的长发尽数打湿,沾在苍白的颈边更凸显了几分孱弱。

  他呼出的气体滚烫,紧闭的双眼睫毛不安地颤抖,似乎梦境中所发生的事情过于惊悚,裴婴艰难地在被子下辗转,长睫被溢出的眼泪沾湿,纤长惨白的五指战栗着拧紧了身下的床褥,半晌忽然沙哑喃喃,“不要......”

  俞国裴氏几乎被斩尽杀绝,陈帝杀伐果断,却独独留下裴婴性命,也不知是否有太子燕晁从中作梗。

  漫漫长夜中,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随着殿门被推开,一名脸生的小太监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盛了药汁的白玉盏,还在冒着热气。

  他绕过屏风,跪在床前,正要将昏睡的裴婴从床上扶起身时,只觉颈边一凉,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已轻轻架在脖颈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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