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探望（1 / 1）

杨宏的母亲和李明拉的母亲从饶河镇，一先一后，嫁到了蒲隆村。到了蒲隆村，便按照婆家的规矩论辈分。李明拉管杨宏的母亲叫表姐，管杨宏的奶奶叫姨奶。

姨奶七十九岁，所有人都盼着给她过八十大寿。最近她摔了一跤，走不动道，便躺下了。李明拉一年才回家一次，李明拉妈妈说：“见一面就少一面，一起去吧。”

杨宏比李明拉年长几岁，小时候的李明拉和杨宏是好朋友。

杨宏家住在村子的路上方，门前种有十几棵桔子树。李明拉每次去他家都能吃到新鲜的桔子，有的是从院子里摘的，有的他母亲买的。记忆里他家的房屋是传统的木房，上面盖着瓦片，下雨时雨水顺着瓦片滴落下来，长年累月，地面竟然砸出一排小坑。秋收晒谷，这些小坑就会卡住谷子，用扫帚使劲扫几遍才能把谷子挑出来。

下雨，杨宏和李明拉就拿出小竹椅坐在门前傻傻的看雨；天晴，他们就坐在门前数云。

如今杨宏家已经变了。木屋和小竹椅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砖砌的平房，好几层高。李明拉和母亲绕了一大圈才来到客厅，煤炉旁围着几根塑料凳子。

姨奶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张大毛毯。李明拉妈妈握着姨奶的手寒暄问候，姨奶嘴里哼哼着，听不清在说什么。她的眼神很浑浊，像是哭过，像是快要睡着了。李明拉妈妈又给姨奶掖了毯子，怕透风进去着凉。

杨宏不在家，据说是去看村里人打牌了。

前两年杨宏出去浙江打工，受不了清淡的饮食又回来了。后来政府征用土地，他家拿到上百万的补偿款，成为村子里少有的百万富翁。这笔钱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来说实在是太多了，大部分农村人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目。对于没有文化的杨宏父母，以及只有初中文凭的杨宏来说是幸运，也是不幸。

他们先是拆掉老房子，挖掉桔子树，在地基上建了几层乡村大别野。两父子分别添置了一台十几万的轿车。即使花了一波，还是剩下很多钱。不幸的是，一家三口都喜欢打牌。杨宏母亲比较克制，到点知道回家洗衣做饭。杨宏父亲打牌经常输，输点小钱，确实也没啥大的资本。杨宏在父母的熏染下，也会打牌。

补偿款给了他们底气，父子俩要去大赌场把小钱变大钱。

几天以后父子俩回来了，还带着一帮穿西装打领带的人，每个人手里拿着棍子。父子俩在赌场大战三天三夜，杀红了眼。一开始赢了点，后来一直输一直输，便开始借钱借高利贷。黑社会不好惹，还不起钱，只好领着人来拿家产抵债。

那些人把杨宏家里的车开走，值钱的家具也搬空了。杨宏奶奶一看这光景，完了，全完了，好日子没了，老人家两眼一抹黑，直接病倒了，后来再起来卖菜又摔了一跤，才有了今天的探望。

杨宏母亲没说父子俩去打牌，而是说去看打牌。这个“看”字就很有意味，说明他们没有上牌桌。闲暇乡村，除了麻将和手机，再无其他娱乐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