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折桂书斋32(2 / 2)

二十年前,肖可岚就在一次下学后溺死在了水边,手中紧紧握着一只红色绣花鞋。

这是市井杀人案中唯一一位来自高门大户的死者,肖可岚在折桂书斋中成绩十分优异,别驾大人非常得意这个女儿,却不曾想突然横死水中。据老捕快说,当年市井杀人案本没有太大风波,只是百姓们私下里惊恐非常罢了。但肖可岚的死顿时使事态闹大,一时间沸沸扬扬,当年的县令甚至为此落了马。

那凶手至今仍逍遥法外,每耽搁一个时辰,便有可能葬送一位无辜的生命,断送一个圆满的家庭。上官婉儿一想到此,便觉得事不宜迟。可当年的别驾大人早已驾鹤西去,膝下也无其他子孙,当年的府邸也充了公,赏给了其他官户。别驾大人家族的旁支亲戚也都在衡冲老家,与扬州相距千里。于是上官婉儿当机立断,提马转道,向着折桂书斋奔去。

折桂书斋门楼高耸,两排青翠的竹林半遮斋门,高悬的玉匾上折桂书斋四个字风韵灵动,入木三分。圆形的斋门下铺着不规则的黑石,光是门前这一角就书卷墨香景色如画,雅致非常。上官婉儿走到门口时,正巧碰上斋门大开,穿着斜襟罩衣与襦裙的孩童门三三两两地走出来,手中攥着小小的帙袋,互相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上官婉儿想起仪凤二年,年幼的自己刚得了皇后赏识,却错过了入学的年纪。看到宫中其他的王孙公子在雅轩中挥毫著书,常常羡慕得驻足观看,忘了时辰。那年花开傍柳,摇漾悠然的日光将朱门的丽影投长,王公贵胄发髻高束,金玉长衣,从朱门中鱼贯而出,金色的阳光洒在他们的身上,彼此谈笑鸿儒,言笑晏晏。那日,也是自己与麓哥哥的初见。那一日,早已过了下学时分,南书房的骊窗中还坐着一个身影,那身影隐藏在日头薄洒的金辉中,持着笔墨,气定神闲地书写着,头上插着一根银簪,古朴而温润。先生见他不走,便问道:“薛麓,你为何不走?”

薛麓放下笔,起身微微施行一礼,正颜道:“学生想将今日听了《论衡》后,颇有感触,便想记下。”

先生眯起眼睛,饶有兴味:“说来听听。”

薛麓的脊梁挺得笔直,从容而谦卑地答道:“今日老师讲到《逢遇篇》时,学生便想到,当年齐桓公使管仲治国,管仲对曰:“贱不能临贵。”桓公以为上卿,而国不治。桓公曰:“何故?”管仲对曰:“贫不能使富。”桓公赐之齐国市租一年,而国不治。桓公曰:“何故?”对曰:“疏不能制亲。”桓公立以为仲父,齐国大安,而遂霸天下。孔子曰:“管仲之贤,不得此三权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霸矣。”薛麓声如润玉,一番说辞行云流水,不卑不亢:“齐桓公遇管仲,桓公之福也,反之亦然。学生想来,若百官所司各安其所在,民生则稳,民稳则国安。治国之道,贵在此处。”

先生听了,微笑不语,只是轻摇折扇。就是那日,透过梅兰纂刻的朱色窗棂,薛麓那如圭如璋的容光,青玉般无双的神韵深深烙进了上官婉儿的心灵。

折桂书斋非能人贤士不得入内,若要得见里头的先生,需有荐书。上官婉儿丢了官印,县令又不在衙内,便拿着带有秦忠官印的信件,请书童引见斋内的先生。书童看了信件,折好后返还给她,微笑着表示非荐书不得入内。

上官婉儿吃了闭门羹,心里想着,秦忠啊秦忠,没想到你这刺史大人的官印,在这折桂书院竟被人拒之门外。

回想太极派的老师傅曾经苦口婆心地教导过自己:巧利于遒。这句话曾被自己翻译为能动手就别吵吵。如今看来,若想一探究竟,恐怕不能使用寻常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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