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不用怕了”65(2 / 2)

耶律炁听了,倒是微微一笑:“没想到关姑娘也爱诗歌。”

“婢子无才无德,看些雅物,使自己褪去些俗气罢了。”关窍低着头,见他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便起身要走“婢子还要侍候公主,先行告退了。”

“为何对我如此冷淡?”耶律炁拉住了她的臂弯。

“奴婢生而卑微,不敢奢求质子垂爱。”说罢便要离去。

“我倒是觉得,诗词歌赋不适合关姑娘。”耶律炁的声音中背后响起。

关窍刚走出几步,听闻他如此说来,只得停下脚步。耶律炁上前一步,“不如你我交换爱书,我送姑娘一本《六韬》,姑娘将手中的诗本借我可好?”

关窍有些惊讶,回头看着他,默默握紧了手中的书。其实她读的,正是一本《捭阖策》。只是若被发现她一个小小宫婢竟私下读览此物,容易叫有心之人疑她玩弄心机,拿了把柄去,所以才对耶律炁隐瞒真相。没想到他竟要主动赠送《六韬》,虽有些心痒,耶律炁自然是她心中理想的在突厥可以依靠的势力,但耶律炁将来必然是要娶些门第不菲的女子,对她一个婢子的垂爱又能够持续多久呢?况且她频频看见公主深夜出入耶律炁帐中,若李若仙知道耶律炁倾慕之人是她,恐怕少不了一场麻烦。她没有享受过当主子的日子,她生来便是奴婢的女儿,深宫的生活早已让她懂得了收敛锋芒,留存智慧,保全自己。她的一言一行都十分小心谨慎,在这世道中,她一个小小的宫婢,平安活下去才是正道。若这颗大树无法牢牢倚靠,那么不要旁生枝蔓便是最好的结局。

可转念一想,耶律炁也是万万得罪不得的,于是,她微微一笑:“大人莫与奴婢说笑了,您是突厥的王子,是国之栋梁,对于关窍来说,您便是天,我只是一介不起眼的宫人,怎可赌上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去斗胆与您交换书籍呢?大人莫要取笑婢子了。明日便要出了幽州隘口了,听说代州风大,催人得很,婢子要为公主多备上几件厚衣了。奴婢告退。”

耶律炁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苦涩。其实他早已注意到,她总会在无人之处看书,看得总是兵法权谋一类。他本就欣赏她的机敏与内秀,如今爱慕她的心此从前更甚。

过去的一整夜,冬草从噩梦中惊醒了十余次。地主的面庞越靠越近,手掌抚上她幼小的身体,下体撕裂的巨痛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每次在惊阙中大汗淋漓地醒来,她都浑身颤抖,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冬草口干舌燥,此刻的她无助地在一片漆黑之中摸索,拖疲惫的躯体,扣响锁链,祈求有人能听到,讨上一口水喝。可扣了许久,也无人应声。冬草绝望地松开了手,后背贴着门,缓缓坐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她好想上官大人,想这一路与她同行的快乐时光,那些日子,美得几乎不真实。她也好想自己的弟弟,全家人只有弟弟曾真心待自己,教她读书写字,为父母将她卖给地主而鸣不平。

她把后背紧紧贴在门上,紧紧抱住自己弱小的身躯,头埋在膝盖里,低声抽泣。

此时的房檐上,立着一个人。他耳力很强,冬草的哭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他面无表情,伫立在黑夜之中,他不知该怎么办,竟就这样站在瓦上,静静听了许久。

他刚做完了主人所派的任务,回到了这茫茫大山之中,听见这寒冷而寂静夜空中断断续续的女孩低微的抽泣声,他的心,有一瞬不知如何是好。

背后的门,被人推开,冬草吓得手脚并用爬到一边,她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用尖叫表达惊悚与恐惧,只能从嗓子里挤出空虚的气流声。

他站在门口,没有靠近。

门被再次关上。

冬草感觉从门缝中透出的光消失了,周身再次陷入黑暗,她不知道来者是谁,走了或没走,迟迟不敢抬头。34789120

过了一会儿,月光再次透过门打开的缝隙倾泻在地面,阴湿的谷草上,他看到冬草仍蜷缩在原地。过了良久,他轻轻将饭食放在她的面前,起身离去。

走到门口,他不自觉地回头望了一眼,她扔在黑暗的角落,不曾抬头。他走了回去,碰了碰她。触碰之际,她的颤抖更加剧烈。身上的衣裳冰凉。

又过了一会儿,从门口扔进来一个毯子。

冬草感觉来的人走了,才泪眼朦胧地缓缓试探着从胳膊的缝隙向粮仓内偷看,确定整个空间里只有自己时,才赶忙将饭食拿来,蹲在墙角狼吞虎咽。

这是些羊肉包子,还有一碗羊杂汤,喝进去,胃里热乎乎的。她已经吃了几天的馊饭,吃得呕吐不止,这羊肉包子此刻对她来说简直是全世界最美的佳肴,她拿着包子大口大口地啃着,一块肉馅从包子中掉出来,沾了地上的脏灰。她急忙捡起来吃了,又舔干净了手上的油。她心里想着,吃了这顿,下顿像样的饭食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生怕浪费了一点儿。吃完了饭,她用毯子将自己裹起来,这才觉得暖和了许多。

她借着从木门缝隙中透进来的月光,查看自己的伤势。道道青紫的痕迹疼得她难以伸展胳膊。突然,外面传来了痛哭与求饶的声音,很快,是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冬草手吓得愣住了,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这几日惨绝人寰的毒打让她听见任何声响的第一反应都是极大的恐惧。

外面重新安静了下来,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再次被推开,冬草慌忙向后爬,男人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他的右手提着两只滴着血的断手,左手握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

冬草吓得剧烈颤抖,胃口绞在一起,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

他好像视若无睹,将断手向她面前一送,又将左手里的东西扔给她,冬草很快认出这是上官大人送给她的催杌鞭!她赶忙爬上前,把鞭子抱在怀里。

只听男人平静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怕。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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