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细作77(1 / 2)
樾王军中
十万兵马于裴州南部的河谷安营扎寨,行军帐密密麻麻,篝火遍地,军事们训练有素,于晚饭后集结在河谷平滩之上操练,吼声震天,大型攻器由数十只马拉着,缓缓归置于一处,巨大的木头裹着铁皮打造成有七八人之高的投石器,四方的石头为底座,上头放置着四十丈宽的榫卯所制的箭鞘机关,每一个机关上头都架设一只连弩,浑圆的铁箭锋利无比,削铁如泥。连弩的后边连着有八十丈长,需六人合抱才能环绕一周的火雷筒,这些连弩能够万箭齐发,射出的每一只箭都坠着火雷,能够轻松跃过城墙,在城内引爆。到那时,城内必然硝烟四起,生灵涂炭。还有体积巨大的火石辕车,载着无数的火石,这些火石遇见空气便会自燃,郭迩目测着这些火石的数目,足矣炸毁一座城池。火石辕车由几十名将士日夜把守,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数百架天梯停放在这些大型攻器旁,这些梯子做了骨架关节,可伸可缩,也可改换方向,且用的是毛竹所制,这竹子生来就斑驳不平,可以防止敌人泼油引发的坠落。
真可谓是准备充分,思虑周全。郭迩躲在河谷暗处伸头远眺,心里弥漫着深深的担忧。她已经观察了两日,寻找大军疏忽的时机好潜入敌营,一把火烧了他们的物资。可不眠不休地观望到了此时,仍旧没有找到丝毫可以潜入的时机。大营周边的巡防小队足足有三十支,日夜不休,三班轮换,真是沉谋研虑。
再找不到机会,大军便要进犯裴州,她无法再等,于是潜藏于河谷深处,将一只箭沾了油,点了火,向着一处帐子射去。突然一阵刀光闪过,一个将领将火箭一劈两半。郭迩连忙躲起来。巡防队飞快地集结了人马,一瞬间巡防将士就在大军侧方火箭射来的方向围成了一堵人墙。很快,巡防队开始搜查,眼看着敌军的人马逼近了,郭迩将早已埋好的暗雷点了火,紧紧贴着河谷的石壁,拼尽全力在河谷边攀援,她不敢淌河,怕发出声响暴露了行踪。锋利的石头划破了手,涌出了鲜血,郭迩熟视无睹,继续攀爬。身后的暗雷炸响,巡防队中的几人被炸的腾空跃起,哀号之声响遏夜空。郭迩成功引开了了巡查小队,来到了大军的另一头。她蹑手蹑脚地走进营地,突然地上腾起一张绳索网,郭迩挥刀狠劈,网眼看就要收束,她使劲全身力气猛地挥刀横扫,终于割开了一个狭窄的出口,这时周围的将士听见了响动,连忙吹响号子,郭迩翻身跃进冰冷的暗流之中,潜了出去。
戈日勒队伍中的探子来报,樾王的两万先遣部队已经过了河谷,正在安营扎寨,再有几日便会到达裴州。而大周南下的军队在半路起了奇怪的疫病,口吐黑血,幻觉频发,死伤惨重,只得暂缓行军。
戈日勒点了点头,这时山悬来报,外面抓到一个女细作,武功高强,十个人费了一阵功夫才把她擒住。
戈日勒掀开帐子,正看见那名细作浑身湿透,正在两个手下的擒拿之下挣扎,这女子明眸皓齿,桃花粉腮,眼若水波媚而不娇。她瞪着戈日勒,大喊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
黑煞龇出了獠牙,弓起了脊背。戈日勒抚了它几下,走上前去看着她,这嫣然的眉眼与丰腴的身姿好似有几分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戈日勒让周遭的人将她松绑,女子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身姿挺拔昂扬,气质斐然。与戈日勒对视时,不卑不亢,目光毫不躲闪。
“你的佩刀是何方宝物?”戈日勒此言一出,开阳,山悬与疾风都纷纷望向他,他们跟随戈日勒多年,却从未听见他的语气如此颤抖。
郭迩身上携带的紫金刀在月下倒映着凛凛寒光。郭迩提防地看着他,护住紫金刀:“你认得此刀?”
戈日勒看着郭迩,那些年岁的记忆电光火石般钻进脑海,眼前的着女子,与她是那样相似,莫非...莫非...戈日勒不敢相信,他努力压抑着话语中的情绪,可出口时,仍是决堤:“悬日照东来”
郭迩愣住了,她看着戈日勒,久久才从口中念出:“河山锦绣清。”
千般万种的情绪涌上心头,那些故人浮现在眼前,他颔首,双手交叠高举,为她敬上北狄最威严的礼仪。四周的将领与兵士见了,也都纷纷行此大礼。戈日勒久久没有抬头,他不愿让跟从他的弟兄们看见他红了的眼眶,他酝酿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道:“庐陵王,是否安好?”
郭迩虽不知他是何人,但他知晓父亲铸造紫金刀时亲自题的诗,这诗父亲早已祭了刀,若非至亲之人,是万万不可能知晓的。
悬日照东来,河山锦绣清。
海晏听瑞雪,盛世入梦来。
悬日为金,紫气自东而来,这边是紫金刀之名的由来。当年父亲蒙冤被废,铸此剑,题此诗,惟愿天下太平昌盛。
郭迩连忙扶起戈日勒:“父亲,殁了。”
戈日勒脸上的肌肉抖动着,悲痛万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凉城
上官婉儿与李若仙在如莲的家中借宿了几日,上官婉儿的伤好了许多,李若仙知道自己有孕后,连连痴傻了几日,茶饭不思,每每如莲为她送去饭食,她总是黯然神伤。
这日夜里,上官婉儿收到了蜜儿的密报,信中说丛明因贪污被下了狱,右威卫大将军所率部队在南下拦截樾王的途中莫名其妙染了疫病,口吐黑血,不治身亡者不计其数,无奈之下只得原地驻扎暂缓前进。上官婉儿敏锐地察觉到此病与当日在壹清镇爆发的疫病症状完全相同。思来想去,便拿着信前去如莲的房中商议接下来的对策,却听见房内传来阵阵争吵之声。仔细听来,原来是如莲的夫君突然转回家中,听闻她收留了逃难的二人,心生介怀便与她争吵起来。上官婉儿默默地走远,心中知道这样住下去总不是办法,还需另谋出路才是。
她回了房间,本想与李若仙商议良策,却见她神思哀婉,晚饭也一口没碰。上官婉儿叹了口气,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这时,屋外传来扭打之声,一个男人骂骂咧咧地闯进二人所在的屋子,如莲在其身后生拉硬拽却还是拗不过男人,男人进了屋就不分青红皂白地掀了被:“这是我家!不是收留叫花子的地方!赶紧滚!”
李若仙吓了一跳,惊吓之中与男子四目相对,李若仙的泪水当即涌出眼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