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金坊不趁金(1 / 2)
“秤~金~坊。”
“哼。”
李浑站在一家铺子的门前,抬头看着上面那块刻着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读了一遍,然后冷笑着哼了一声,用左右手扫了扫自己的衣服,背着双手,昂着头,无视了站在门口的,那俩个身高均超过了自己许多的看门壮汉,悠然地迈着八字步,进了这家在当地很有名气的赌坊。
从布置上来看,“秤金坊”的布置与其它的赌坊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普通的临街铺子,门口挂着两挂布帘子,一个写着大大的“赌”字的木牌子被挂在铺子的一层屋檐下,铺子里面也是一样的人声鼎沸,一张张的赌桌前都围满了人。
唯一比较大的出入就是那两挂布帘子是被挑开了挂在两边的,铺子里面的嘈杂声和赌博的场景,在外面听的和看的都是一清二楚,有那夜风时不时的往里面一吹,倒也是让人神清气爽。
李浑在赌坊的一层闲逛着,倒也没有人来管他,任由他自己到处晃悠着,除了二层不能随便上以外,那些看赌坊的人根本理都不理他,就像双方都不存在一样,除非是有人想要搞点什么事情,他们才会过来客气的和闹事者商量解决。
没错,就是客气的商量解决,不像是其他的赌坊,动坎不是打骂,就是逼迫扔人。
赌坊里的环境向来比较乱,有赌红眼的赌客大吼大闹,有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大打出手,还有那些输的倾家荡产和卖妻卖女的人发疯悔账。。。。
就更不要说那些作局的和放贷的引发的等等事情了,进了赌坊,就如上了砧板,如果你没有钱,没有身份,又没有难得的运气,那么你的钱,你的身体,包括你的生命和你的家人,以及你的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是你能做主的了,你就是砧板上的那块肉,将任由赢家割取。
每个赌坊,都恨不得榨干赌徒的最后一丝血液,管你是上有老人还是下有幼子,你就是明天死在了赌坊,也不过是随手找个地方一扔了事,要的就是你不分昼夜的,废寝忘食的孤掷一投。
这个赌坊却是奇了怪了,在布置上看上去和其它的赌坊没有什么区别,赌徒们也是一样的狂热和兴奋,气氛也是十分的嘈杂和热闹,但奇就奇在了这家赌坊所订立的规矩上。
你不要看这里的很多赌徒赌的也是眼睛发红、头发杂乱、身上散发着一股汗臭味、脸上也是覆盖着一层油腻,但是这里的赌徒却没有一个如在其它的赌坊里一样,落得个凄惨收场。
这里的规矩,一概不允许作局和作假,只要是被发现了,就都打得半死,然后留下所有的银钱把人扔出去。
二是不允许放贷和借贷,只要是被发现了,就把放贷者打得半死,然后也留下银钱把人扔出去,你就是向旁人借一文钱也不允许。
三是不可以在这里打架生事,不允许有以强凌弱的事情发生,所有来这里赌博的人都一视同仁,如果有发现生事者,经过劝说无效的,直接把挑事者赶出去,后果严重的,直接打得半死扔出去。
四是不允许进行超出自身身体承受能力的赌博,一经发现有精神或者体力不支者,一概拒绝其继续参赌。
再就是这赌资大小的问题,如果有熟悉了解的客人来了,只要是发现其赌博的数目超出了自身的能力范围,一概拒绝其参赌,就好比你挣了一两的银子却想赌一两半的。
而且,赌博只能赌自身所带的财物,一概不允许打白条,也不允许抵押真金白银以外的人和物品,比如房产和妻女。
每个人在参赌之前必须向本桌的堂馆亮明参赌之资,每次赌押之数,最多只能是赌资的十五分之一,如果你是豪客,那么请你去二楼的楼梯口,那里有专门的人来负责,把你的金银往金秤杆上一秤,只要是满一千两的就可以上二楼,同样的三楼也是一个道理,只不过那里是满一万两上楼,再有富贵的,那就后院雅间伺候着。
除了这些大规矩以外,还有许多的其它小规矩,这些规矩都是由赌坊的人员来监督执行的,只要不是坏了很严重的规矩,这里的赌坊人员对待客人们都是十分的客气的,即使是有人犯了一些规矩,也是先行对违规者们进行和颜悦色的劝说,如果是实在劝说不了的,才会在不伤害客人的前提下,有限度的对违规者们进行强制执行。
这所有的一切都适用于以赌坊为中心的,向四周扩散到最近的邻近的一条街以内,以及赌坊人员的目力所及之处。
所有的规矩都被写在了一张张的大纸上,被多处的贴在了赌坊所负责的范围内的醒目处,这里的一切都给李浑的感觉不像是来到了赌坊,更像是来到了一种可以赌博的游乐场所。
李浑绕着赌坊里的赌桌转了一圈,期间也有在一些赌桌前驻足观看,还与其中的几位赌徒搭了几句话,从他们的神情说话以及赌桌上的操作来看,李浑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异常的情绪波动,也没有发现赌坊里坐庄的堂馆有动手脚的行为。
最大的波动来源就是来自于赌徒们输钱后的懊悔和赢钱后的狂喜,至于那些堂馆,一直都表现的和平常人一样。
对于自己的眼力和耳力,李浑还是相当的有自信的,虽然自己的实力不是什么顶尖高手,但自己好待也是星门里的一流好手,更何况他还是一个资深的赌徒,平时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是喜欢赌上一赌的,李浑不相信这里的人都有能力可以瞒的过自己,也不可能会有这么多的厉害鬼物会伪装在这里,那么,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和听到的一切,以及这赌坊里本身就存在的一切,就都有可能是真的了。
一个公平公正的赌博之地,一个纯粹娱乐的赌博之地,一个只是充满了兴趣爱好的赌博之地,这真的有可能吗?这世间会有这样的赌坊吗?
李浑是不相信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赌坊还叫什么赌坊,直接改成茶楼好了,他也是赌坊里的常客,什么样的场子没有进过?什么样的勾当没有见过?
那些赌坊背后的人物,哪个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有哪个良善正气之人会去经营赌坊?反正李浑是没有见过的。
也许是自己待的时间太短了,又或者是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这才导致了这里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李浑心里暗自琢磨着,转身向之前曾经驻足和攀谈过的一张赌桌前走去,他决定去亲自下场赌一赌,看看这里的水分到底有多少。
他选的这张赌桌是赌坊里最大的,也是人数最多的一张桌子,气氛也是最热闹的,和他搭话的那个赌徒也是态度最好的,而且看起来他今天的手气也是不错,已经连赢了好几把了。
“让一让,您请让一让。”李浑叫喊着挤到了赌桌的最前面,此时的堂馆正把骰盅摇定了放在赌桌上,随着众赌徒的大声喊叫,堂馆揭开了骰盅,三个骰子,十五点,大!
“唉,我就说是大吗。”
“哈哈,我又赢了,拿来吧,哈哈。”
“真是点背,要它小,它偏大,要它大,它偏小。”
“我说赵老三,你小子今天是吃了什么了,手气这么好。”
。。。。。
随着骰盅的揭开,各种喜笑怒骂声不绝于耳,众生之百态皆露了出来,有赢了钱的高兴,有输了钱的晦气,有围观着看热闹的人七嘴八舌的叫嚷。
在李浑的身前,位于他右手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位看上去岁数刚二十出头的年轻后生,此时的他正咧着嘴巴笑着,笑的大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子上了,在他的身前,有不少的银钱被堆放在桌子上,他的双手还再不停的从桌子上往回划拉着,看来是又赢了不少。
“小哥你真是好手气!我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儿,你就又赢了这么多!真是厉害。”李浑的右手往那年轻后生的肩膀上一拍,羡慕的大声说道。
被李浑猛地拍了下肩膀的年轻后生,冷不丁的被他吓了一跳,身体一哆嗦,随着“哗啦”的一声响,他的两只手无意识的向前一推,推倒了那一小堆堆在他身前的银山,银山被他推成了一滩倒塌的钱滩饼。
年轻后生被吓的瞬间失了神,心脏也跟着骤然跳地了一个高,快咧到耳根子的笑脸也被吓成了惊恐和不知所措。
当人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极乐世界里狂欢的时候,本身对四周的环境已经失去了关注和感知,被人突然地这么一刺激,就如一块被烧的通红的铁块让人浇了一瓢冷水,那样的刺激可想而知,极端的过渡直叫人应变激烈,岂是一个惊悸和失神可以描述的,人吓人吓死人,年轻的后生没让吓死,也让吓得个半死。
后生一脸恼怒的向李浑的方向猛地看去,同时嘴里大声的骂道:
“我操你大爷的,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我日你祖宗的。”
李浑听了也不以为意,此时后生的心情他是可以理解的,毕竟始作俑者是他,任谁让人猛地这么一吓,都是没有什么好心情的。
也正是因为他刚刚发现了这年轻后生构建了自己的精神世界,把自己沉浸在了遐想之中,从他脑海里的精神世界中溢漫出来的信息能量看,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中充满的贪婪和自信,以及那一丝丝的如蛛网一般的正在不断变粗的侥幸。
粉红色的杂乱信息能量围绕着年轻后生,让年轻后生体内本无多少星力的人,得以可以让星力透出体外并给自己的身上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星力雾,只是这层星力雾一般人看不到罢了。
长此以往下去,年轻后生必定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赌徒,因为那股粉红色的能量薄雾是他自己控制不了的,那是他自己下意识生成的产物,这也足可以看出他当时的心理状态是有多么的强烈。
李浑虽然和这个年轻后生不熟悉,但是从先前与他的攀谈中,李浑可以感觉得到,这个年轻后生并不是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给他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是以,李浑并不希望这个年轻后生最后变成一个没有下限的赌徒,所以李浑悄悄的给自己的手上渡了些星力,趁着那丝丝缕缕的侥幸还没有完全壮大的时候,出手打断了那年轻后生的遐想和精神世界。
不过虽然李浑这次打断了那股薄雾能量,但是治标不治本,真正的根源还是在年轻后生自己的身上,只要他可以思考、可以行动、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断不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执念。
那么,那股粉红色的薄雾就会随时的出现,不断的去腐蚀他的心灵,不断的让他沉沦和迷失,直到彻底地让他沦陷,成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恶棍,变成一个行走在人世间的魔。
到了那个时候,也许唯一能让他解脱的办法就是让他消亡了。
之前的时候,李浑在这张赌桌前和那年轻后生攀谈的时候,他身上还没有那层粉红色的薄雾,这才过了短短的多久时间,等他再次过来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在这其间,这年轻后生的心理一定发生了大变,在他的心中也许有着什么强烈的执念,又或者是新生的贪念极度膨胀,这才使得随着他的手气越来越好,赢的钱越来越多,才滋生了那么强烈的意识能量。
赌坊就是赌坊,不管是怎么去掩饰和改变,终究不是个劝人向好的地方,终究是一个勾起人们贪欲和自以为自己运气很好的地方,害人的地方就是害人的地方,那层包裹着的皮是掩盖不住其中的火焰的,何况那火焰还冒着一股的血腥味,发出来的光也是黝黑无比。
扭头正要继续呵斥那吓了自己一跳的人,孔小乙却发现对方是那个先前和自己聊的来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好话,看他那双闪着精光的羡慕眼神,想来不是有意为之,多半是看自己赢了钱,激动之下下意识而为。
他是可以理解的,他自己也是经常看到别人赢了钱羡慕的不行,有碰到认识的人,总是要上前恭贺一番的,当下,他便咽回了自己已经酝酿好,正要从唇齿之间喷出去的污言秽语,改为淡淡的一笑,一只胳膊往椅背上一搭,身子一跨,随意慵散的侧着身子窝靠在了椅子里,声音不高的埋怨道:
“原来是大哥你啊,你可把我吓死了,以后可不敢这样了,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这要是遇个心脏不好的,那还得了?怎么?还没有找到中意的桌子下赌?”
“是我唐突了,还请小哥见谅个,这不是绕了一圈也没有觉得哪张桌子上的手气好,便又折回来看看,倒是小哥你的手气是真不赖,我都想着就在这张桌子上赌它了,跟着老弟你,也让我沾沾你的运气,哈哈哈。”
李浑先是告了个罪,然后有些刻意讨好的奉承了几句,和对方客套地笑了起来,心里却暗骂着:“吓个屁,要不是今天你遇到了老子,你今天就得迷了心智输得个一干二净,自己赌的都精神不稳了还得瑟,倒也是得亏了是在这家赌坊,要是换了别家的赌坊,就等着欠下一屁股的债被喂野狗吧。”
孔小乙不知道李浑的心思,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上已经出现了问题,但是他听了李浑的话以及看着李浑对自己的佩服,心里感到十分的舒服和满足,不由的再次把嘴巴咧到了耳朵根子,一脸得意的仰头说道:
“实不相瞒,我已经连赢了十三把了,哈哈哈,这运气实在是好的不行,老哥你就在这里赌,我看这张桌子今天绝对是财神爷眷顾,就挨着我赌,我来时可是拜了财神爷的,还特意的去算了一卦,今日财神爷位主东,咱们这位置再好不过了,必然大赢。”
这话听的李浑直感到好笑,这小子还去拜神算卦,到了这一步他也就陷的差不多了,离不可自拔的日子也就快了。
说来也好笑,赌徒和神明本应该是两种不搭边的存在,但偏偏有许多的赌徒喜欢祭拜神明,对卦卜风水一类的事物也十分的讲究,对待神明也要比一般的人更加的虔诚,生怕犯了什么忌讳惹的神明不高兴破了自己的财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