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金坊不趁金(2 / 2)
寄希望与神明,却不知道自己的所做所为早已经触犯了神明,不管是从道家、儒家、佛家还是其它的正统流派来看,有哪一条的戒律和经文是允许赌博的呢?又有哪一家是不把赌博当做恶行的?
别人敬拜神明求的是自身的安家立命,赌徒敬拜神明求的是把他人的钱财拥为己有,这样的诉求其实是和盗窃、抢夺的行为是一样的,就这样的愿望还指望神明来实现,恐怕是不妥吧,神明不降罪与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偏偏这么简单的事情大多数的赌徒是不懂的,因为他们的贪欲太大了,大到了自私自利的以为一切都应该向着他们、同情他们、理解他们,顺着他们的都是理所应当,逆着他们的就是老天不开眼,不给其活路,却不知有句话叫做,天作孽尤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想一箱情愿的利用其它的强大能量来满足自己,实在是可笑。
讲究些的拜的是财神,摆的也是瑞兽,这一类人是已经喝人血喝的成功之人,少之又少,另一类人是被人踩在脚下给人当垫脚石的人,同时也在充当着血库以供成功之人吸取,他们之间又互相的踩踏和攻伐,妄图也成为成功之人,这类人是多得数不胜数,他们就不怎么的讲究了,是遇到哪位神就拜哪位神,想到哪位神就拜哪位神,也不忌讳什么邪灵恶崇,只要是能赢钱,拜就得了。
从这一点倒是可以看出孔小乙的觉悟还是蛮高的,起码拜神拜的是与成功之人一样的讲究,不管是不是垫脚石般的存在,但是这起点起的就是高,这态度和专业已经是向正规化靠拢了。
李浑也不戳穿孔小乙的妄论之言,脸上装出一副惊喜的模样,唾沫横飞的兴致说道: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还是老弟你厉害,有先见之明,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去拜一拜财神爷和算一卦?实在是可惜!依老弟你现在的状态,明显今天是财神爷主事,唉,也不怕老弟你笑话,老哥我今天出门是拜了观音菩萨的,路过土地庙的时候也是拜了一拜的,看来今日这二位神宗都是不在主位,当是老弟你拜的对,老哥我就沾沾你的位了,哈哈哈。”
孔小乙一脸嫌弃的向后躲了躲,无奈的说道,“好说,好说,快些下注吧,已经误了好些时候了。”说完他别过头去坐好,用袖子把自己脸上的唾沫星子擦掉,心里暗自抱怨着这位老哥好不讲究,说话都没个把门的。
“是理,是理,我这就先压他个一两银子试试。”说着,李浑从袖子里拿出二十多两的碎银子给堂馆看了,又从中取了一块压在了赌桌上。
孔小乙也从那滩银钱里取了十几两的银子,随意一丢都压在了大上。
堂馆验过了新加入人的银子,又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状态,见众人都压好了钱,便大喊一声:“买定离手了您呐,开堂喽!”
说完,手一扫,把骰盅握在手里,三个骰子也被扫进了骰盅里面,也不见堂馆用骰碗在下面盛着,就那么拿着圆柱形的骰盅在空中摇了起来,随着堂馆的手腕快速地晃动和转动,三个骰子在骰盅里面滴溜溜的转着,彼此之间和骰盅壁碰撞着发出了“哗啦啦”的轻脆响声。
堂馆一会儿把骰盅向上抛起打着跟斗、一会儿把右手的骰盅扔给了左手,一会儿又拿着骰盅的头部把口子对着众人摇晃转动,一个骰盅,三个骰子,在堂馆的手里灵巧的晃动着,就像杂耍人手里的玩意一样。
当能看到骰盅口对着众人的时候,人们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的骰子快速地转动着地轨迹,一条、两条、又或者是三条带着红黑色的圆润线圈,有时成圆,有时成椭圆,在骰盅里面随着堂馆的手腕做着变化,不管堂馆的手怎么晃动,骰子始终被牢牢的吸附在骰盅里。
就连逛遍了大江南北的各色赌坊,见识过了各种场面的李浑李大赌徒,也是暗自叫了声好,这堂馆的技艺当得一流,只见堂馆的两只胳膊来回上下地舞动着,人如标杆一般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手腕间的运转,随着骰盅的运动,不断的进行着扭动和伸曲等各种动作之间的局部变换,力度的转换和动作的衔接都掌握的恰到好处,流畅又有力,浑然天成。
随着堂馆的高超手艺,赌桌上的氛围达到了顶点,所有人的眼睛都被堂馆手中的骰盅紧紧地吸引着,目光随着骰盅的移动而移动着,个个双眼都圆睁着,恨不得能够把骰盅看穿,一窥其中的究竟,也生怕自己的一个疏忽会错过什么,仿佛是只要是一直盯着那个骰盅,骰子的结果就会真实如愿,这也算是一种仪式和认真吧。
仪式自然是少不了祷告了,你听!他们的祷告是如此的虔诚和热烈,一个个的信徒都在高声地狂喊着他们的祷文,祷文的内容通篇都是来自肺腑之间的真实。
“大、大、大。。。”
“小、小、小。。。”
此刻的赌桌上,不管是参赌的还是围观的,都在狂喊着自己心目中的点数,一个个的脖子都伸的老长,眼睛瞪的老大,面色潮红,绷直了身体,激动和紧张的样子浮于言表,有赌的关键时候的,脸上的神情仿佛要吃人一般,面目狰狞,青筋暴跳,状若癫狂。
李浑也如众人一般高声地喊叫着,那渴望和害怕的眼神,紧张与亢奋的身体反应,脑袋随着高声的喊叫不住地向前一伸一缩着,黝黑的脸上也难得的能有红色露出来,活脱脱的一幅赌鬼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是李大赌博爱好者的入戏太深还是他的本色出演,可能还是后者比较多一点吧,毕竟,这赌博也可是他的爱好,世人皆有所好,李浑就独好这一口,不是有小赌怡情吗。
孔小乙就更是本色出演了,他可是全指着这了,只见他用双手撑着桌子,身子欠起半个屁股向前浮坐着,脖子仰起紧紧的盯着空中舞动的骰盅,神情激动的大声喊着,在他的身上,又有丝丝缕缕的粉色能量出现。
有句话古圣人说的好,叫做:
“以瓦注者巧,以钩注者惮,以黄金注者殙。”
什么意思呢?意思是说,用瓦块做赌注的人就心思灵巧,用金属带钩做赌注的人就心存疑惧,用黄金做赌注的人就心智昏乱。
所以,一个人在赌桌上的表现,靠的不是什么技巧,也靠的不是什么运气,真正起主要影响作用的其实是赌注,因为参赌的东西对于一个人来说越是重要,他就会越有所顾惜,就会显的笨拙无神,也就会越显得丑态百出。
李浑的赌注对于他来说就如瓦块一样,孔小乙的赌注对于他来说就如金子一样,所以,孔小乙的资态就由不得他不本色出演,那些赌徒们的疯狂,也就都可以理解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层粉色的能量雾才会出现。
是以,在这赌坊的一层大厅里,能够保持平常状态的没有几个,李浑算是其中的一个。
不要看他现在表现的如赌徒一样,虽然事实上他就是个赌徒,但他的全部心思并没有全部都放在赌博上,他在赌博的同时,也在暗中观察着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
从堂馆的动作到赌徒的表现,李浑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时候所做的一些小动作,有的只是孔小乙身上的丝缕粉色,以及众赌徒汇集在一起的,内容不一样、声音不一样、高低也不一样,但节奏出奇一致的叫喊声,叫的整齐划一,难得的是还没有经过任何的彩排和任何人的指挥。
李浑又一巴掌拍在了孔小乙的肩膀上,把他拍的屁股踏实的坐在了椅子上,也就是保持了瞬间,孔小乙的屁股就又欠了起来,依旧是仰着脖子在高声的呼喊着,全然没有在意李浑拍了他一巴掌,可能他连有人拍他都不知道吧,只好李浑对着他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全然无事。
。。。。。。
堂馆手里摇晃着骰盅,眼见着众人的气氛都差不多了,便猛的向下一拉骰盅,随着响亮的一声“砰”的声音响起,骰盅被堂馆牢牢的扣在了赌桌上面,众赌徒们的脑袋也随着这“砰”的一声,由高高的仰起,集体被瞬间的拉了下来,那场面,啧啧啧,只见一片毛绒绒的黒脑袋,突然就整齐的降了一层。
随着骰盅落到桌子上,众人的脖子伸的更长了,一个个垂着脑袋死死的盯着骰盅,嘴里的声音也越发的大了。
堂馆也不啰嗦,一把揭开了骰盅,三个骰子点数加起来七点,小于十一点,是小。
“奶奶的,又是小。”
“我就说应该压小的,唉!”
“我这个月的工钱啊,家里还等着我买米呢!”
“。。。。。。”
不用说,又是一片抱怨和狂喜的场面,有人不高兴,就有人高兴,一屁股坐下来的孔小乙用手连续拍打着桌子,笑得前俯后仰的,肆意的笑容,狂妄的姿态,嘴里大声的喊着: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我又赢了。”
“晦气!居然是大,这小子又赢了。”李浑暗自骂了一声,心里感到极其的不爽,尤其是看到孔小乙得瑟的样子,就更加的不爽了,李浑把脚往孔小乙的椅子旁靠了靠,释放出了些许的星力,悄悄的把那张被孔小乙前后摇摆的椅子的两条腿弄断了。
“轰隆”
“啊呀!”
“这是什么破椅子。。。。”
随着“轰隆”一声响,孔小乙措不及防的和椅子一起坐了下去,屁股蛋结实的和地面来了个接触,椅子也被他坐成了两半,至于椅子腿吗,那不,全都断的躺那了。
孔小乙疼的他嘴里直骂人,挣扎了半天也爬不起来,最后还是李浑把他拉了起来,嘴里也是替他感到不平:
“哎呀呀,兄弟你没事吧?这赌坊的家什也真是的,要是摔出个好待来可咋办。”
孔小乙龇着牙咧着嘴,一只手捂着屁股,一只手捂着腰部,半个身子都趴在了桌子上面,他感觉自己的腰和屁股都快要摔裂了,小伙子倒也是硬气,除了一直骂人和抱怨,倒也没有惨嚎。
“嗯,不错,倒是还有点男人样。”李浑在心里小小的赞了一下,又把胳膊不经意的靠近了孔小乙,悄悄的释放出了星力进入了孔小乙的身体里面。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一层的看守,有人过来和堂馆一起向着孔小乙道着歉,并让人去请赌坊里的医师来给孔小乙检查身体,看看有没有摔出什么毛病来。
这疼痛倒也真是奇怪,过了不大一会儿,孔小乙身上的疼痛就减轻了许多,也可以正常的活动自如了,赌坊里的医师也给孔小乙做了一遍检查,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最后给孔小乙喂了一粒黄色的药丸便走了,说是什么活血化瘀的止痛药。
随着医师来的还有一个人,这人长着浑身的肉膘,脸上挂着一幅富贵相,光滑的下巴上嘞出了一道肉褶子,脖子粗,腰也粗,身高也高,罩着一身大袍子,体重怕不下有二百六十来斤吧。
最奇特的就是,这么一个大胖子,手里居然秤着一杆小金秤,那肥厚的双手配上这么一杆小玩意儿,着实让李浑觉得滑稽不已,就如一个老爷们在拿着一根绣花针绣花一样。
金秤杆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和药铺子里的那种秤药的小秤杆一样,只是材质是由黄金打造而成的。
通过这人的自我介绍,原来这人是这家赌坊里一层的管事,人倒是很和气,对孔小乙不断的嘘寒问暖的,并拿出二十两的银子要给孔小乙作赔偿,孔小乙拒绝了对方的银子,并表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只是让对方给他换一张结实的椅子,这倒是让李浑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这赌的面红耳赤的人居然不要钱,真是奇了怪了。
那个管事的连着递了几次银子给孔小乙,都被孔小乙给拒了回来,他见孔小乙不似推诿作态,便也就不再坚持,说是但凡孔小乙觉得哪里不舒服都可以来找他,这二十两银子也随时给他留着,并让赌坊的酒柜上给他送了一坛子好酒,这次孔小乙倒是没有拒绝。
见孔小乙收下了酒,胖管事又寒暄了几句,并让人收拾了破椅子,给孔小乙换了一把新椅子便转身走了,李浑见他径直返回上了二楼。
这一幅小插曲倒也没有惹的赌徒们不高兴,倒是都对赌坊的做事感到满意,也有人为孔小乙拒绝了银子而感到惋惜,孔小乙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把酒坛子往桌子上一放,催促着堂馆继续开赌,一时间,赌桌上的气氛又热闹了起来,孔小乙的手气也是一如既往的好,又连着赢了几局,顺带着李浑也跟着他赢了几局,李浑都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运气是真的好。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叫做极致了便开始衰落,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是这么个规律,就如满月之后必然会亏损,不趁好收手,注定会亏损。
孔小乙也难免逃不了这个规律,他赌的正兴起,自然也是收不会这个手,以为自己只是一时的手气滑落,下一把一定又是自己赢,自己下的赌注也是赢来的钱,自己的根本又没有亏损,便也就觉得不是很心疼,反正是自己赢来别人的钱,输了自己不亏,继续也许会赢来更多的钱。
到的后来是什么样的呢?随着自己输的次数多了,心里就不开心了、不服了、不甘心了,尤其是后面自己的本钱也亏损的时候,就更想着要捞回来了,结果就可想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