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以债倒逼 贤弟瑞王(1 / 2)

“久等了。”

石大丘出去不久,捧着一个小木箱进来。他额头还是肿着,不过血已经擦干,白惨惨的脸色好了一些。

他手中所捧着的木箱装的正是过去他替子合乔还的债据。石大丘把一叠厚厚的债条分出来,一部分是已经还完了的,一部分是尚未还清的。

一般情况下,债据还清后,便成了一张废纸。石大丘愚蠢,偏偏在这件事上留了一个心眼。还清的债据他跟大皇子说都烧掉了,实际上却收在了这个木箱子中。

这件事连他爹石重万都不知道。

石大丘看着眼前的债据,回忆起是如何遇到大皇子的。

“那日我去青楼,遇上一位公子被扣在那里。我看他衣服是用锦缎织成的,腰间悬挂着玉佩。想来也是出身不凡。他称自己的钱袋子被偷了,因而陷入此种境地。但趁这个机会结交一下,或许以后能为石家所用。所以我就帮他们付了。当晚我们一起饮酒作乐。直到他的小厮说漏嘴,我才知道原来他竟是传闻中的大皇子,子合乔。那时我想,如果能跟大皇子攀上交情,那我们家不就飞黄腾达了?!”

石大丘越描述越激动,却兀地冷笑一声,“没想到他竟是个空架子,表面风光!他四处寻欢作乐,赊的账都是我们家在还。石家虽是丰邑坊的大户,但也经不起如此挥霍。他与仇东来沉迷青楼红馆,短短两日欠下三千两的债!这还仅仅是红金楼的债。其他的更不堪说!”

石大丘怨气冲天。是,他的确是沉迷酒色的纨绔。却不是冤大头。

陈元将那张三千两的欠债字据,折起来揣进怀里,左手又一把将那个木箱抱起。

不过是假女支女遇上真嫖客的故事,没什么可怜悯的。

但临走时,他还是提醒石大丘,“走为上策。”

石大丘咀嚼着陈元的话,当晚就安排仆人收拾家当。

按律法,子合朝的皇子成婚后,宫中会拨一笔钱为皇子修建府第。如果受封王爵,可以自行前往封地居住,也可以选择留在上京。但实际上,并非所有皇子都会被受封王爵的。

这一点在当下更是明显。

子合乔已成婚立府,但皇上仍旧没有提过要授予他王爵的事情。因此,大皇子府只能依靠宫中拨例银度日。人越缺什么,越在意被别人发现他缺什么。

他花销不低,且十分在意体面和排场,生怕被人看低。这也是为什么子合乔身为皇子,日子却过得紧巴巴的。还要依靠一个商贾之家来为他还账。

陈元与子合维清少年相识,一路陪着他从太子变成皇帝。对他不可谓是不了解。陈元深知现在的子合维清最在意的,便是皇家的名声体面。

这张还不上的债据若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别说是仅仅是位不受重视的大皇子,就算是皇帝最喜爱的瑞王,也不好收拾。这一点,想必所有人都很清楚。

子合乔昨夜又同工部堂主事仇东来出去花天酒地,到了白日酒醒,才晕晕乎乎地回到府中。大皇子妃见小厮和仇东来搀扶着宿醉的大皇子进门,心中既无奈又担心,吩咐侍女去端她备好的醒酒汤。

大皇子妃刘慧儿是六品京官的嫡女,模样一般,胜在知书达礼,温婉柔弱,深爱着夫君。大皇子却并不领她的情。

此时的子合乔胃中翻滚,宿醉让他头痛欲裂。他扶着头,无意识地轻声喊疼。

刘慧儿见状,蹙起眉头,伸手想为子合乔按头,以此来缓解疼痛。但被子合乔不耐烦地躲开了。她垂着泪,站在一侧,用手帕默默擦拭着眼泪。

“夫人,醒酒汤来了。”端着醒酒汤的侍女出声提醒。

刘慧儿擦干眼泪,端过醒酒汤吹了吹,一勺一勺地喂着大皇子。这次大皇子没有拒绝,很配合地由着她喂。喝过醒酒汤的大皇子靠在椅子上,安静了许多。

子合乔被侍女扶回房后,仇东来于是悻悻地站起来搓搓手说要走。对于仇东来的离开,坐在椅子上的大皇子妃,冷淡地点点头,也不安排人送他出府。

仇东来为求富贵,将自己的侄女丹儿送给了大皇子做妾。大皇子从此整宿整夜宿在丹兮阁,冷落了大皇子妃。

她既怨丹儿夺走了大皇子的宠爱,却也瞧不起像仇东来这般卖女求荣的男子。

“殿下歇在哪儿了?”

侍女低着头,眼神慌乱,不敢回答。她便明白了。子合乔又去了丹兮阁。刘慧儿抽泣着,边揩去脸上的泪水。

难道她与殿下真要痴男怨女地过一辈子吗?她从未想过能独占夫君的宠爱,她只是想要一点,哪怕是一点点。

“小时候我站在自家的宅院里背女诫,天也是这样四四方方的。那时候,只是觉得天竟也可以是方的,怪有意思的,盯着看了一下午。现在嫁人了,再望着这样四四方方的天,只觉得——”刘慧儿轻捶着胸口,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道:“我多想回去啊。”

她望向宅院里四四方方的天空,囿于其中,又无挣脱之法。

大皇子府外,一个粗眉宽腰的老婆子带着五六个赤膊强壮的打手,气势汹汹地拍打着大门。此举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围观。老婆子穿金戴银,穿红着绿,好不俗气。即便脸上涂抹了浓重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的老态。

“这不是红金楼的老鸨吗?”一个眼尖的路人说。

过了一会,大皇子府的管家终于出来开门。

“你们是谁?聚集在皇子府门前想干什么。”

“大皇子欠了红金楼的债。老身今日是来讨债的。”老鸨笑眯眯的,但眼角的皱纹、鲜艳的口脂,细看反而悚然。

管家一听‘债’这个字,脸色变了变,让老鸨进来谈。这下老鸨端起架子来,摇着手中的红花扇子,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眼看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管家咬咬牙,问:“那你说多少钱?我来清了。”

“三千两。”

围观的人群也跟着议论纷纷,三千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十两银子就可以供一家平头百姓吃喝两三月了。

管家傻眼了,三千两?

府中钱账上,如今连一千两都支不出来。怎么可能拿得出三千两?原以为只是几十两的债,三千两哪是自己兜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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