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忠平侯面圣 淮龄入学(1 / 2)
陈元算了算,自己上一次被皇帝召见,大约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他还是辅国大将军。
突然被召进宫,子合维清剥夺了他的兵权,将他架空于有名无实的高位之上。
陈元于是辞官不朝,君臣不欢而散。后来,大姜后突然将所生之女托付于陈元。陈元又为了这份托付,远走京城。数年过去,物是人非。
只有这皇宫的朱墙黛瓦还如从前那般。
宦官王进领着衣冠整齐的陈元进入勤政殿。皇帝子合维清稳坐于高位之上,他头戴冠冕,龙袍加身。虽然子合维清已入不惑之年,但依旧面容清俊,只是多了眼角皱纹,鬓边白丝。
皇帝在年轻时,也是京城中俊美无双的王公贵子。
“臣叩见皇上。”陈元恭敬地行跪拜之礼,匍匐在地上。
“免礼。”
“臣叩谢君恩。”
皇上故作思忖:“让朕想想,朕与你多少年未见了?”
陈元:“从平楚十一年至今,已有十三年。”
皇上感慨:“十三年了。”
他起身走下高位,踱步走到悬挂的疆域图前端详。
辽阔庞大的疆域,都是子合朝的领土,是祖宗千百年来的江山基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上看着疆域图,背对陈元问道:“你的腿疾养得怎么样?”
“仍然时常发作。”
外人都误以为这是腿疾,只要自己人才清楚,这不是病,是毒。
皇上忽然回头望了一眼,眼眸中有几丝危险和意味不明:“死人转世投胎也只要七七四十九天,你这腿疾倒是养了十三年。告诉朕,十三年里有多少个四十九天?”
陈元意识到子合维清不悦了,立即跪地叩首,“皇上恕罪。”
皇上又转过头去,负手而立。
“说说我朝的形势吧。”
“是。臣虽然偏居乡隅,也知一二国家大事。就拿外患来说,南边的姑莫连年来犯,抢劫骚扰边境百姓。塞北的辽国因有和亲之谊在,看似与我国友善修好。但终究是虎视眈眈,不可小觑。”
皇上赞许地点了点头,却不再问内忧,反倒是询问:“朕想封你为忠武将军,你意下如何?”
“臣无心于此。恐辜负君心。”陈元跪在地上,推辞不受。
君臣沉默良久。
皇上走到陈元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起身。陈元跟着皇上坐了下来。子合维清叹了口气,重新唤起陈元的字,“子元,朕以为你放下了。”
久违的一句‘子元’,让陈元难以克制地回想起他们年少时。
那时,子合维清还只是太子,而他只是刚入仕的平民士子。他被太子赏识重用,是太子的心腹,也是太子的跟班。那时,子合维清总是‘子元’‘子元’地唤他。
他们彼此信任亲近,不像如今这般谨小慎微。
那时,他和子合维清身边还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称的姜冶云。姜冶云与子合维清同在稷下院读书,也是子合维清的未婚妻。
他们仨总是在一起。
现在,子合维清继承帝位,姜冶云长眠地下。
斯人已逝。
而他,他只不过是个中年失意的孤寡之徒。
陈元沉默了,只是低着头,一如年轻时那般像块油盐不进的臭石头。
子合维清也知道自己那句是不该问出口的,于是又换了个话头:“你与朕年纪相仿,朕如今已有三个儿子。你却还未娶妻。朕听闻你收养了个女儿,对她宠爱有加。不如让她去稷下院读书,交些朋友。”
朝堂之上,需要陈元这样功勋卓越的老臣回来坐镇。
所以他才借这关兴桥案顺水推舟,顺理成章地把陈元请回来。陈元了解子合维清,子合维清何尝又不了解他。
陈元是重情重义之人,不会对骨肉手足见死不救,也不会对国家兴亡袖手旁观。
稷下院最初就是为王室宗亲,官宦子女所设立。子合朝有两条入仕之道,一是科举,这是平民男子的官路。科举只允许男子参与,女子被排除在外。考虑到王公贵女也有识字、饱读诗书之辈。
于是,子合朝的前几代帝王又在京城建立了稷下院,允许帝国权贵的女子亲属入学,做官考核与男子无异。
稷下院有两条入学途径。一是遴选,由稷下学府拟定名单,直接入学。二是官宦子女报考,通过层层筛选入学。稷下院结业考核通过后,便可入朝为官。
陈元:“叩谢君恩。”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臣弟陈子文,履职不利,监察失位。臣恳请帝君将他贬谪外放,到地方上历练。”陈元言辞恳切。
“哦?”子合维清挑眉,似乎对陈元的要求感到惊讶。
陈元解释:“臣弟缺乏历练,难以胜任此职。”
“人人都想往高处走。只有你,陈子元......”子合维清叹道,“罢了。长兄如父。朕就成全你一番苦心。”
说罢,便让人拟旨。
然后没有再提入朝之事,就这样让陈元退下了。
平康坊,忠平侯府。
几日后,接到旨意的陈文需要即日前往梁州赴职。梁州在帝国的南边,处于边疆地带,气候炎热,时有姑莫轻骑骚扰进犯,凶险异常。
陈老夫人知道后,又跑去找陈元一通撒泼。但经过陈元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老夫人也无理可驳。再者,皇上的旨意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老夫人又想让二夫人跟着陈文一起去梁州,好有个照应。但二夫人对梁州艰苦的生活心有排斥,找了许多借口推辞。陈文心疼妻子,也想让二夫人留在上京过舒服日子。
直到陈文出发去梁州的前一晚,二夫人在后院把脚扭了。刚回府的陈文听到后,晚饭也不吃,先给二夫人上药。陈文挽起袖子,捏住二夫人的脚踝,为她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