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她是诺诺的妈妈呀。”(1 / 2)
在公路上,父女俩走得很快。两人都显得很高兴,甚至有些激动。爸爸问了女儿一些学习上的事,问她新课上完了没有,老师有没有布置家庭作业,什么时候学校放假,班主任何老师对她好不好。柳烟一一回答了他。接着她也问了爸爸一些问题,诸如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什么时候又去海南。爸爸告诉她,他才刚刚到家。至于什么时候去海南,他还不知道,至少要等到过了春节以后。
两人边走边说,路上偶尔遇到一两个爸爸认识的熟人,爸爸很礼貌地向他们打招呼。
不久他们就回到了柳村。奶奶正在厨房里做菜,他们回到家时,菜刚刚做好。在厅堂里,奶奶早已旺好了一盆炭火。柳烟将书包放在旁边的一张矮桌子上,就向爸爸要礼物。刚才在路上的时候,爸爸说给她买了一些礼物。于是,爸爸从他的房间里拿来了给她准备的礼物:一些书,一些看上去显得很精美而实际上却很廉价的小玻璃饰品,这些饰品五花八门,上面有按钮,按上按钮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还会唱歌会播放音乐。另外,还有一些好吃的食物。柳烟对爸爸给她买的礼物十分喜欢,尤其是那些书和小玻璃饰品。她一边翻看那些还散发出清香的书(大部分是童话书),一边吃着糖果,而爸爸则坐在旁边看她读书。烤了一会儿火,就回到他的房间里去了。
午餐做得很丰盛,母亲做了六个菜为刚从外面回来的儿子接尘。两个堂兄柳科和景灿也前来寒暄,并在这里吃午饭。柳科六十多岁了,是个鳏夫,三十多年前老婆死于败血症,曾当过多年的组长。景灿将近五十岁了,是个木匠。
景谙自上次外出到如今有两年了。他出去的那年柳烟刚刚启蒙,老母还没开始做酿酒的生意。如今等他回来时,柳烟已上三年级,而她则成了附近闻名的酒老板了。当然变化大的还有父亲。两年前他离开的时候,父亲虽然已七十四岁,但人还算硬朗,腰也没有驼,如今,他面前的父亲背驼得相当厉害,人也显得老了许多,完全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了。父亲身体的变化让他的心里感到震惊。只是父亲爱看报爱读书的习惯没变,仍像年轻时一样喜欢研究学问。另外,他还坚持做了将近三年的包子生意。不过,听母亲说,他近来经常埋怨自己的背驼得太厉害,而且腰也经常疼,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使了,经常卖了包子后忘了收钱。他说他打算卖包子卖到年底,明年不卖了。
在餐桌上,大家一边喝酒一边聊天。景谙谈到了自己在外面的一些事。他说他这两年在外面漂泊不定。由于自己没有一技之长,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因此没挣到什么钱。两个堂兄问他为何不找一份教书的工作,因为他以前曾教过几年书。景谙说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教书,况且外面的学校大多是私立的,要求高,工作忙,但薪水却很低。他开始时也曾找了一家私立学校,但只教了半年就离开了。父亲听了说如果景谙当年学的不是汉语专业,而是英语,现在给那些外国老板做翻译,肯定会比现在混得好。儿子告诉他,那些私企老板喜欢年轻的女孩子做他的翻译,而他一个男人,谁会看上他。接着,他话题一转,谈到了自己此次回来的原因。他说柳烟不久前发生的那件事,让他的心里很是不放心。他怕她会出现什么心理问题,所以他提前回来了。接着他又问起了那次发生在便利店的事,母亲便将那事重新说了一遍。景谙听后又问了柳烟,柳烟再次坚决否认自己那天做了贼。景灿和柳科也认为胖女人在扯淡,烟烟不会偷她的钱。景谙感谢景灿那日去池塘将烟烟抱回家,并送了两位堂兄每人一条好烟。午饭后他又亲自走到仲良大哥家,送给他一条烟和一些水果,为那天他将女儿从池塘里救出表示感谢,。
下午,母亲又到灶房忙她的去了,父亲则佝偻着身子坐在火桶椅上与儿子聊了一会儿国家大事。从与父亲的交谈中,景谙发现父亲不仅身体衰老得快,而且精神状态也大不如从前,说话啰嗦而突兀,还存在逻辑问题。除此之外,老父也比以前变得更加固执和偏激,而且健忘,老父身心都处于一种不太正常的状态。这一切让景谙感觉到,短短两年,老父的衰老来得太快了。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父亲走后,景谙坐在炭火旁烤了一会儿的火,便去了他的房间,厅堂里只留下柳烟一个人在火盆旁看童话书。
过了不久,柳烟放下书,出了堂屋,朝爸爸的房间走去。爸爸的房间在北厢房的西面,与爷爷的房间相邻。不一会儿她来到了爸爸的房间里,爸爸正在清理自己的书桌。此前虽然母亲知道自己的儿子要回来,将房间稍稍打扫了一番,但爱干净的景谙还是要亲自整理一下,尤其是桌子上那排久已未动、上面积了一层薄灰的书籍,他都小心翼翼用鸡毛掸将它们去掉灰尘,然后重新排列好。
柳烟站在一旁边与爸爸说话边看爸爸清理房间。不一会儿,房间打扫好了,柳烟建议爸爸把堂屋里的火盆端进来,爸爸要她自己去弄。于是她去堂屋里搬火盆。火盆很重,她端起来觉得有点吃力,不过她还是用力将它端到父亲的房间里。
放好火盆,她又去杂货房里拿了些木炭来加在火盆里。然后,她又从老房子里将那只多年未用的旧火柜搬了来。她用抹布将火柜上的灰尘擦拭去后,便舒舒适适地坐在上面开始看她的童话书了。而爸爸则继续清理他的书籍。他的那只立在东面墙下的大立柜分两层,里面全是书,而且很有些零乱。这些书是他离开家乡到海南去打工后被翻乱的。景谙猜想女儿肯定也翻了他的书,因为他从里面发现了好几本她写的薄薄的日记本。他于是拿起它们看了一会儿。
“是哪个老师叫你写日记的?”他问。
“是何老师。”柳烟说。
爸爸翻阅了一会儿女儿的日记,然后把它们放在一旁。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便静听了一会儿。是一个女人与一个小孩的声音。
“瑞姣婶娘在家吗?”那女人用带有普通话的柳村本地话说。
那边的灶屋里传来了母亲的回答。
柳景谙感觉到那一大一小两个人正慢慢朝老屋尽头的灶屋走去,边走边说着什么。
“这是谁?”景谙问女儿。
“这是诺诺和他的妈妈。”柳烟告诉他。
“诺诺是谁?”
“诺诺就是诺诺呀,那个大人是他的妈妈呀。”
柳景谙正想再问,他感觉母亲正与那两个人从灶屋向这边走过来。景谙犹豫了一下,然后打开房门,他看到一个身着黑色外套、年纪在二十六岁左右的女人,手里牵着一个模样在四、五岁的小男孩,正与母亲边说边朝这边走来。那女的几乎一眼就看到了这边的他,她先是略微一怔,然后对他微微一笑,并与母亲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你好!”景谙先向她打招呼。
那女人对他又微微一笑,然后望了望旁边的柳烟。“这是柳烟的爸爸吗?”她问。
母亲说:“是的,今天刚从海南回来。”
柳景谙有些拘束地笑着点点头,望了一眼她手中拿着的那只黄色塑料瓶。那女人见了笑说:“我是给我的爸爸打酒的,我爸爸爱喝酒,每餐都要喝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