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灵的憩园(1 / 2)

一连几天,柳景谙都起得很迟,而且白天几乎都待在家里,有时待在房里烤火看书,有时去灶屋帮母亲烧火烤酒(灶屋在正屋的右侧,与谷仓相邻。它们南面平地的坡上就是通向村子里的水泥小道),或者去父亲的房间与他聊天。老父虽然比以前老多了,但仍喜欢聊国家大事,他订了许多的报纸,其中包括《环球时报》和《参考消息》。他一开口就是美国或者俄罗斯,景谙不喜欢聊这些,也不喜欢父亲房间里那乱糟糟的样子。他看到老父的房间里到处摆放着各种书本和纸盒,墙上也挂着各种精美的保健品包装盒和老旧的挂历;另外,房间里的各种瓶子和旧报纸以及纸片到处都是,这一切令刚从外面回来的他感到这里就像个鼠窝。

“你的房间该打扫一下了,没用的东西该丢的丢了。”儿子说。

“所有的东西都有用,尤其是那些旧书和报纸。那些瓶子也有用。它们留着我以后做实验用的。”父亲说。

“做什么实验?”儿子问。

“暂时保密。”父亲答。

“爸,我觉得像你这种年纪最好是种种花草,学学书法,修身养性。这比你每天呆在房间里看报纸要好。”

“我只要一分钟不看报就受不了。”父亲说。

“这种精神状态是不正常的,它是长期习惯性紧张的表现。”儿子说。

父亲“哼”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

景谙与父亲聊了一会儿,有些不投机,便离开了。

他来到屋外的梨树下,在那里静静地站着。他看着眼前自家的这座白色房子,房子的正屋是座四排三室的土砖房,建于二十多年前。老父当时嫌房子的土色难看,便请人将内外墙壁都刷了一层石灰,粉刷前,先对房屋做了改建:将两头的每一室隔成了两室。粉刷后的房子呈现出一种令人愉悦的洁白,在当时也显得显眼而时尚。后来,家里又在正屋北面另建了一座红砖厢房,只有两间。厢房建好不久,老父又请师傅在厢房的右边,紧挨着厢房,用剩下的红砖砌了一间杂货房。为了与正屋的颜色协调,老父也请人将厢房和杂货房的内、外墙用石灰刷成白色。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村里绝大多数人都建了新房,他家的房子早就显得有些老旧和落伍了。

他在外面沉思了一会儿,便朝女儿的房间走去。

女儿的房间在正屋堂屋里右边的里间(奶奶的房间在外面),去那里要经过堂屋,里面有些阴暗。他一走进她的房间,发现她的房间里也乱糟糟的,很久没有收拾和打扫了,随处放着旧衣服或鞋子,床上的被子也很乱。这让他很是不悦。他要女儿马上将屋子收拾一遍。他说,做为一个女孩子,一定要养成爱整洁、讲卫生和勤俭持家的好习惯。他要女儿决不能像爷爷那样,把自己的卧室搞得乱糟糟的,像个老鼠窝。于是女儿在爸爸的吩咐下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屋子好好收拾了一遍。

星期六这一天,柳烟不用去上学,这让她很高兴。天气阴沉而寒冷,但并没有下雨或下雪。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的天气。吃了午饭,柳景谙告诉女儿,等会儿他们去村子后面的山野里走一走,去爬爬山。女儿答应了。于是她穿了那件深蓝色的羽绒服,穿了一双紫色的高筒靴,与爸爸一起出发了。

他们出了村子,在经过胖女人的便利店时,景谙去店子里买了一包烟,并与里面的人聊了一会儿,柳烟则在店外默默地等着爸爸。爸爸出来后,两人沿着一条不宽的水泥小道向村后走去。这是一条上坡路,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后村。在小道上,他们看到一座精巧别致的小洋房掩映在一片香椿树和芭蕉树丛中,景谙心里想那应该就是柳谷清的家了。他边走边仔细打量那幢别墅,心里认为它确实是属于那种有钱人或者说是上等人家的住宅。他想此时许或会看到那个年轻的少妇出现在别墅的门口或阳台上,但那位少妇并没有出现,倒是她的公公出现在外面的旧院子里,拄着拐杖在与别墅里的家人说着什么。柳景谙担心他此时会朝这边看过来,便加快了脚步。

沿着小道绕过村后那片香樁树,绕过那座别墅,他们来到村后的东北面,开始爬坡。没有太阳,周围的树木一派冬日的萧瑟。柳景谙喜欢这样的季节,喜欢这样的天气。他手中拿着书本,但此时无心读它,他边走边欣赏周围的风景,看去似乎显得悠闲自在。

“久违了,家乡的一切!”他眺望远处,慨叹地说。

柳烟走在后面,手中也拿着书,拿着爸爸几天前给她买的励志故事书。她的心思也不在书本上,而是在路旁的那一丛丛的黄色小花上。

“爸爸,好多的花!”她说。

“是呀。野菊花,冬天开放的。”他说,停下脚步,然后弯腰採了一朵放在鼻前闻了闻,“嗯,挺香的,家乡的味道。”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或者说记忆中家乡的味道。”

柳烟早已弯腰在採了。不一会儿她就採了一小把,拿在面前左看右看。她这是第一次与爸爸出来游玩,而且又是在这么一个冬天的季节,这么一个特殊的地方,这让她比爸爸的兴致还高。这种天气与环境让她很兴奋。

“多漂亮的花呀!它们是仙女撒下来的花吗?”她高兴地问。

“也许是吧。”爸爸答。

“这山野附近也有仙女吗?”女儿又问。

“也许有吧。”

“我也希望有。但这山野里一定也有妖精和老巫婆。这些花可能是她们撒的。”

“妖精和巫婆不会撒花,她们只会干坏事。”爸爸说。

“就像那个胖店主和她的女儿巧巧一样,尽干坏事。”

“她们干了许多坏事吗?她们是不是经常欺负你?”爸爸停下脚步问。

“嗯。”女儿点点头。“她们看到我时老是沉着脸,还背地里跟别人说我偷了她的东西。”

爸爸听了心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别处。“以后少到她店子里去。””

“我有很久没去她那儿了。”女儿说,从衣袋里掏出那只小圆镜,拿在手里照来照去。“我发现妖精和巫婆来了,我要把她们照出来。”

“妖精在哪里?”爸爸问。

“在我镜子里。”女儿说。

爸爸望着女儿,他感觉女儿说话有点怪怪的。

“说话要合乎逻辑。”他说。

“什么叫逻辑?”女儿问。

“就是说话要前后连贯,不要前言不搭后语,不要左一句,右一句,高一句,低一句。”

“我说话左一句,右一句吗?”

“有一点。”

“那,我不是成了疯子吗?他们也说我说话有些疯疯癫癫的。”女儿说。

爸爸的心里一惊。“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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