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纳(1 / 2)
刚入了门,便见书场道上里里外外足有三层人群包裹着,茶杯碰撞声、伙计吆喝声、折扇下团的铃铛声层出叠现。
忽地,不知谁的一句,“东堂老先生来了!”
大厅一阵起哄不断,楼上楼下奔走相告,有个莽撞的小子还差点撞倒一位姑娘的帷帽,又是鸡飞狗跳起来。
乔楠扯了程远抢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唏嘘道:“好在今日来的尚早,若是用了午膳,怕是要站在外头听了。”
程远瞧着这场景也咂舌极了,奇道:“这东堂先生何许人也?竟如此受人吹捧。”
乔楠刚要回答,却被旁边一位头戴乌网巾的男子抢了先:“公子是第一次来金陵吧,这东堂先生乃前朝文太师的后人,因前朝皇帝昏聩无能,文太师自知无法劝诫,便带着后人远离朝堂,当今圣上十分敬重,是以东堂先生也改了名姓四处说书。”
另一边腰间背着把短刀的女子重重放下了茶杯,嗔目道:“东堂先生可从未说过自己是文太师的后人,你可别在这造谣生事,误人子弟。”
那男子也来了气性,道:“若不是文太师的后人,这间茶馆早被官府拿下了才是,哪轮的到你我来听这些。”
“自是东堂先生高风亮节,不受强权所迫,万事可言可批,百姓爱戴受教,是以无人能逼。”
此时一位身穿二色金大红剪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的中年男子大汗淋漓的从外头冲进来,捂了那女子的嘴,神色慌张地恳求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少说几句吧。”
乔楠正看着此处呢,耳边便传来沸沸扬扬的欢呼鼓舞声,原是东堂先生上台了,所有人都摒了呼吸望着上面,就连刚刚在旁争执的男女脸上也露出敬佩之情。
伴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一个年约六旬的老者走了上来,见他银须白发,道貌伟然,迈着矫健的步伐,衣袂飘然,布满沧桑皱纹的面孔上,虽然历经岁月风霜的磨砺,但此时却泛着一抹红光,显得神采奕奕,样貌不俗,令人肃然起敬。
“却说曾夫人当时在霍将军远赴西北征伐匈奴时,赶了身边最为贴心的采环出府,那采环是夫人奶妈子宋妈妈的亲闺女,走的那天,母女两人在屋内哭的呼天喊地,曾夫人都不为所动。”
程远偏头瞧了瞧听得眼都不眨的乔楠,轻轻碰了她肩,道:“这曾夫人可是霍将军家眷?”
“正是呢,霍将军赤胆忠心,雄才大略,若不是他在前厮杀镇敌,哪里有前朝皇帝荒淫无道的日子,可那个昏君,因听信朝中佞臣所言,怀疑将军有造反之心,再加上将军本就赫赫之功,民之所向,百姓无有不爱戴推崇的,更是激怒了那暴君,在他即将归朝反家之时,以谋反之罪诛了他九族,曾夫人便是在那次香消玉殒,连带着霍家还在襁褓的嫡子霍岭,满门忠烈,却是一个霍姓族人都没有了,何其惨烈。”
乔楠头也不回继续道:“霍将军回程途中突闻噩耗,一病不起,本想遵旨回京赴死,却被副官张怀义秘密送到了安阳,昏君大怒,斩了张怀义,又命人去安阳赶尽杀绝,只还未成事,便被咱们圣上一刀砍下了头颅。”
程远义愤填膺,红了眼眶道:“猪心狼肺的昏君,得亏当今圣上英明,不然霍将军便也要枉死了!”
乔楠正要倒杯茶解解渴,东堂先生又开口了:“那采环出了府后不顾她老子娘的反对,与一个在街头卖唱的戏子看对了眼,当天便行了那不耻之事,等到宋妈妈发现时,已有了一月有余的身孕。”
程远见乔楠缩回去的手,好笑的替她续了一杯,推到她面前,又听东堂先生道:“宋妈妈觉采环败坏家门,断了与她的关系,她便离了京不知所踪。”
有个脚步虚浮的小生大声道:“那采环定是不知死哪里去了,这般败坏门楣的娘们,便是沉塘也是便宜她了。”
乔楠攒眉觑了他一眼,没吭声,便又听见一男子道:“那曾夫人定是早发现此人行事不端,这才赶出去,倒是便宜她了,不久后,霍家大祸,前朝皇帝忧心有人报复,竟是仆从都杀净了,她倒是好命,逃了出去。”
乔楠听到这心里一动,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从脑子里过了一瞬,等她要捕捉什么时,便消失不见。
她回头见程远还呆呆地望着东堂先生的醒木,推了推他,问道:“程大哥,你第一次见晁大人是多少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