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 2）
布儒辞脸上的悠闲之色已然全无，他抬起右脚，又重重的跺进雪地里，地上的积雪一下子爆炸开来，如雨花般向着那蛟龙层层扑射而去，但还未沾上它一分一毫，便全部化作水雾消散在了空中。
那蛟龙抬起左爪，如老鹰抓小鸡般直取布儒辞人头，布儒辞弯身缩作一团斜飞而出，落在一株古榕树上，躲过这一爪，还未来得及站稳，那蛟龙的巨尾便如排山倒海般横扫过来，将他脚下的那株大树连根拔起，霎那间便夷为了平地。
布儒辞早已飞掠而出轻轻又落在了雪地上，手持折扇，望着空中的蛟龙，那蛟龙也将目光转向他，露出碧眼炎睛，模样说不出的狰狞可怖，忽然大张其口，一股火红的烈焰自他喉中喷射而出，如流星疾矢，从布儒辞的头顶上空倾盆而下。
布儒辞举起手中折扇，在头顶上方挥舞，那小小的折扇在他的手中摇晃着，仿佛一面召神遣将的旗幡，空中的飞雪流霜如得鬼令，纷纷向他手心靠拢，攒聚在四周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流漩涡，天地在这一瞬间恍然变得暗淡无比，好似连月光也被这漩涡的强劲引力所吸纳。
火焰完全浇注在这漩涡之上，无一例外全部消失在了漩涡中心，整个漩涡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红，布儒辞脚下的雪开始融化，变成一滩滩的水，湿透了他的整个裤脚。
那蛟龙仍在源源不断的喷射火焰，下面的漩涡已变得透红，布儒辞的脸上，手心已开始渗出层层汗珠，即使这漩涡能承受住无尽的烈火，但漩涡之下的布儒辞却是血肉凡躯，不断上升的高温让他的眼睛变得干涩无比，几乎到了不得不闭上的地步。
若地上出现一个地洞，布儒辞一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去，但地上既无地洞，天上也无天梯，布儒辞上下两难，已无路可退，头顶的漩涡已猛增十倍之大，布儒辞若收势撤离，纵然有绝顶轻功，也难免能够不被漩涡的爆裂所波及，布儒辞的穿着本就单薄，若是沾上半点火焰，怕是也不好受的，因此布儒辞绝不能冒险赌胜。
那漩涡似已饱满，缓缓流动着，看起来倒像是一块烧饼，里面裹着的馅料几欲喷射而出。
布儒辞反而加速挥舞起手中折扇，那漩涡便又流动起来，所吸收的火焰愈来愈多，看样子有随时爆炸的可能。
地上的水分已被完全蒸干，月光被巨大的漩涡遮住，漩涡之下黑压压一片，布儒辞额头上的汗水还未来得及流出便已被炙热的高温所汽化。
忽然有雨水一滴滴打在地上，犹如萤火般亮着豆大的火光，一滴，两滴，三滴…很快便下起了小雨，将整个地面照的通红，这些雨水的不同寻常之处是来自那漩涡里赤红的火焰，漩涡已经爆炸在即。
就在这生死存亡之间，布儒辞手中的七寸折扇忽然迎风一抖，变作一柄三尺三寸利剑，有力的托着上方已支离破碎的漩涡，接着布儒辞一剑挥出，将那漩涡打向天上蛟龙。
那蛟龙逃无所逃，举爪来迎，欲一掌在将其拍向地面的布儒辞，谁知布儒辞竟也飞身而起，隐在那股漩涡之后，待到时机成熟，忽然将手中长剑一剑掷出，剑身在空中断作数截，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追去，先于漩涡迎上了那蛟龙利爪。
那龙爪虽然厚重如山，但布儒辞的断剑也绝非等闲之物，轻松的便将其贯穿最终钉在那蛟龙腹部。
包含着无尽赤焰的漩涡也随即爆炸，火光冲天，天地似也为之一颤，顷刻便将那蛟龙吞噬。
布儒辞已毫发无损的落在傩虔今对面。
随着火光的逐渐衰弱，一缕青烟自那蛟龙消失处缓缓升起，接着一柄断剑从中掉落而下，正是傩虔今的层钧剑。
傩虔今败了，但他的脸上却毫无败意，他捡起地上的断剑，入鞘，看向对面的布儒辞，布儒辞负手而立，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悠然。
傩虔今开口道：“流光剑？你是布儒辞？”
布儒辞看向一侧遥远的地方，那里一片漆黑，雪花盈盈而下。
忽然他抬起右手，擎在空中，手中似是托着什么，但傩虔今却什么都没看到。
雪又飘落而下，风声开始四起，天地间又一片苍寂。
远方忽然传来破空之声，尖锐急厉，风驰电掣般朝这边飞来，还未看清是何物时，只听“哐哐”两声，布儒辞的手中已多了样东西，正是他早先时候一只把玩在手的折扇，这便是流光剑，已断作三截，贴合起来就如一柄折扇。
“我的剑不像你的剑那样珍贵，只是一把不值钱的废铁而已。”布儒辞悠然道，把玩着手中折扇。
傩虔今凝注着他手中折扇，道：“不错，世上除了层钧剑外，就只剩下废铁了。”
布儒辞笑道：“阁下此来难道只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宝剑？”
傩虔今一字字道：“原来你就是青山素士，很好！”
说完这句话他竟转身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大街尽头。
布儒辞依旧拿着那折扇，悠然而立，雪花纷纷扬扬，很快就又将整个地面染成了白色。
布儒辞抬首望了望聚星楼，发现上面已没有任何灯火。
老板娘小康屋子里的那柄剑到底是不是乘伍乐的梅雨花呢？
布儒辞打消了破窗而入的想法，再次回到聚星楼，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把玩着手中折扇，品着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傩虔今得到公主画像之后便和如归如归分散而行，他该去哪里向谁打听梅李湖呢？
西域不大，若以木草镇为中心，西南多为山川高原，景色秀美宜人，却鲜少有人居住，东北一带人口稀疏，并无密集的大型城镇，多是像木草镇这样的小镇和沿路零散错落的小村庄。
要找到某个人或是某个地方，对于傩虔今来说并不难。
这世上用钱办不到的事情并不多，傩虔今当然不会劳神费力的亲自出马。
他决定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最好是在找一个女人。
可他逛了半个木草镇，也没有找到这样的客栈，夜已深，大雪飘飞，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很难见到一个。
最终他又回到了聚星楼，但这时聚星楼的门也已关闭，从门缝中透出一丝亮光，隔着门窗，他看见一个人影正端坐在门后，傩虔今猜到这人便是方才抢座之人，正打算去会会他时，酒楼的老板娘却抢先推开了门。
傩虔今便闪身到一处屋檐下静静的观察起来，他只能看到屋里的人影，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在做什么，等到布儒辞从聚星楼出来，傩虔今便悄悄跟在了他身后。
当他认出那流光剑时，便也认出了布儒辞，当他认出布儒辞时，便已不打算在继续同他纠缠。
布儒辞并非等闲之辈，要想杀他绝非易事，因此他必然会死在傩虔今手中，因为别人都杀不了他，而傩虔今则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傩虔今离开后随便找了家客栈安歇，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
孤枕难眠，他需要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