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婷儿临别留寄语 八舅兑房被捉奸(1 / 1)

过了月馀,那魏家来迎娶婷儿,马臻,琼儿也去相送,二人走入闺房,马臻坐在堂屋之中,琼儿进入婷儿房间,姐妹说不尽的知心话。自琼儿走后,婷儿一人顿觉孤单,每日坐在屋中垂泪。时辰到了,外面迎亲的魏家人走入院中,二舅,二舅母过来相送,马臻上前施礼。闹热时,马臻忽觉有人拽自己衣袖,低头看时,却是婷儿,婷儿一双大眼睛噙着泪看着马臻,低声说道:“你定要让高延来接我,我等他等到死,休忘了我在苦海之中。”说罢,低头含泪去了。马臻立在那里,移脚不得,眼前皆是婷儿那双噙泪的大眼睛,留下的那段话。接亲的众人去了,琼儿挽着马臻,往自家去。当晚,吃罢晚饭,马臻与琼儿回到房中,坐定,马臻看着琼儿说道:“今日婷儿走时,对我说了几句话,我实不知如何说与你。”琼儿道:“我知他的话。可那又如何,父母之命,如何救他?他对你说,是知你心软,他知我不愿有违父母之愿,父亲与姐夫,姐夫的父亲同在朝中为臣,这是大宋的江山,这门亲事谁能改变,众人看着好哩,门户相对,才子佳人,倒是我,我嫁与武官,多少人为此不平,说东说西,可我就喜爱你,让那些人闭上鸟嘴罢。”马臻拿起茶盏,吃起茶来。琼儿问道:“我与婷儿生的象吗?”马臻随口道:“象。”琼儿道:“脾气亦相同?”马臻道:“是。”马臻忽觉失口,琼儿道:“娶她,娶我皆可罢?”马臻忙说:“不可不可。”琼儿扑过来,咬住马臻的鼻子,马臻忙挣脱开,说道:“君子斗口,不斗力也。”琼儿笑道:“我斗得是口。”马臻亦笑道:“你非人口,乃兽口也。”琼儿道:“你休说我,你也非是斗口之人,我听七舅说,你在兴州,一声不吭就将二名强人杀了,斗口你斗得过那些文官?我就爱你这个斗力的。”马臻道:“我不是喜好打打杀杀,是保大宋江山,军令如山。如不是军中挂名,无自由身,我早去山中种地哩。”琼儿道:“真是如此?”马臻道:“真是如此,你姑娘在兴元府买了田庄,真有一日,解甲时,你与我回那里田园生活如何?”琼儿道:“现在就去罢,你抛下这里的差事,咱骑上马,去那里如何?”马臻摸着琼儿脸道:“妹妹,逃脱军役是大罪,要充发流配的。”琼儿道:“这样说来,你不是我的人,你是朝廷的人哩。”马臻道:“是。”琼儿伏在马臻身边,靠着马臻,东拉西扯,说了一句:“总是在你身边多好!”便昏昏睡去。马臻唤来奶妈,丫鬟,为琼儿洗面更衣,安顿他睡下。

一日,马臻当值过后坐在兑房中吃茶,见八舅门前下马,后面一乘二人小轿,落在门前,轿夫打起轿帘,一娇美妇人下轿,随着八舅进来,见马臻坐在一楼茶房中,八舅满面堆笑道:“叫她陪我吃杯酒。”马臻见那妇人,略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八舅领着那妇人顺胡梯上楼去了。少时,马臻张见街上有一骑马军汉,往店中望望,拨马去了。这兑房是上下两层,一层三间门面房敞间,一长溜柜台,两面两间房间,一间是账房,一间是待茶之处。马臻有时坐在茶房近门处,一眼可看清开间柜台和街面。柜台后面贴墙皆是箱柜,箱柜后是胡梯,进出店都在马臻眼里。后院五间正房,三间厢房,厢房是库房,管事的和几名小厮住在后院。通后院的门与茶房门挨着。二楼修的清雅,别致,桌椅,床榻一应俱全,一排阁窗,可张见街上车马行人,明亮,干净,小厮每日上去收拾。马臻止去过一回。

马臻正坐着,忽听见楼上有妇人颤声柔气,呻呻吟吟,哼哼唧唧之声。正在此时,见那骑马军汉纵马跑到店前,后面四人抬着一乘轿走至门前落轿,一小厮挑起轿帘,轿里走出一华贵夫人,横眉怒目,走进店来,身后跟着七八条军汉,手提马鞭。两名军汉逼住管事的和当值小厮,那个敢做声。马臻忙立起身,想起在家宴上见过这妇人,知是八舅母,马臻上前施礼,八舅母急拉起马臻,手掩住口,指指楼上,马臻会意,退入茶房中,八舅母转身手指楼上,那几条军汉直撞上去,八舅母随着上楼。听见楼上马鞭子抽打之声,那妇人杀猪般叫喊,听见八舅大叫:“休打了,休打了。”少时,两名军汉架着那妇人下楼,妇人已是云髻散乱,衣衫不整,后背,屁股都打烂了,少时,门前来一辆马车,二名军汉将那妇人抛在车上,一发去了。马臻忽想起,这妇人在七舅堂上见过,是七舅身边伺候的丫鬟,身材高挑,有几分姿色。

马臻听见楼上八舅母叫骂之声,八舅喏喏回话,一盏茶功夫,八舅随八舅母下楼,八舅母对马臻说道:“臻儿辛苦,俺带你八舅回家静静心。”八舅道:“臻儿,我不在,经管些个。”马臻忙答应了。见八舅如丧家之犬,随八舅母去了。

日落之前,七舅匆匆来到店中,见马臻在,忙进入茶房,回手关闭房门,马臻施礼,七舅也来不及还礼,客套主客位,径坐到马臻对面。问道:“臻儿,下午八舅母来店里了?”马臻道:“来了,将八舅带去静心了。”七舅道:“他又牵连我,我那丫鬟一直伺候我,他去我家中看上了,非要收用,我也拦不住,这回被拿住,如何是好。”马臻道:“那妇人吃打的沉重,八舅母恐放不过他。”七舅道:“你不知这八舅母,实是有些来历,他父兄皆在兵部行走,他父亲原是兵部侍郎,后因病致仕,他兄也是个武官,做个都统制,自恃也是武艺高强,定不如你,家中就这一个女儿,自幼骄横,也练过武艺,拳脚,刀枪了得,十几个人近不得身,又生的美艳。初时,八舅见了这女子,便移不动步,定要娶回家,家里都劝他,说这女孩脾气暴躁,沾惹不得,他不听。要说也是,女孩初见,在利害也看不出来,两人一副相知恨晚的模样,亲如胶漆。可你八舅也不是从一而终的汉子,不足二月就出来眠花宿柳,吃这八舅母拿住几次,就是不改,如何是好。”马臻道:“此事传到琼儿耳中,怕是让外祖母听了,我是断不能来了,还望七舅,八舅见谅。”七舅道:“不可,此事我去与琼儿说,你切不可急,这兑房你在时,那个敢正眼瞧,你不来,没几时,那些泼皮无赖来上门骚扰,如何使得。”马臻笑道:”七舅不知你家琼儿亦是暴躁脾气,我近他不得。”七舅道:“这里我先谢了,他那里我去求他便了。”马臻道:“既如此,我先回去,晚了,一样吃罚。”马臻辞别了七舅,回家去了。

马臻回到家中,琼儿已命秋儿摆好酒饭,见马臻进来,唤过一名新来丫鬟,说道:“这是花儿,以后他伺候你。那秋儿,冬儿去支应三餐,外面杂事便了。”马臻看看花儿,白净面皮,四方大脸,五短身材,生的粗壮,眉如漆刷,两眼如牛,鼻直口阔。心付道,这那是丫鬟,分明是条好汉。口中说道:“谢谢夫人,甚好甚好。”琼儿看着马臻笑道:“我亦觉得甚好。”马臻回房更衣洗漱,那花儿跟在后面,一双粗胖大手,帮马臻换衣,动作干净利落,从身后为马臻穿衣,一手拿住马臻右臂,轻轻举起,穿入袖子,换到左臂,依旧如此,马臻略略使了些力,那丫鬟向上较力,马臻心付,此女如此神力,不小心输与他了,琼儿从何处寻来这女侠,马臻放松下来,由着她穿。

晚饭之后,马臻与琼儿回到房中,二人坐下,丫鬟端上茶来,马臻望着琼儿,琼儿望着马臻,琼儿笑道:“官人可有筋骨不合之处,唤花儿过来按按捶捶也可。”马臻:“未有不合之处。”马臻低声说:“妹妹,你从何处寻来一个好汉整治我罢。”琼儿道:“我耽心你与丫鬟眉来眼去,送你一对大眼,你眼去方便些个。”马臻道:“妹妹,你有八舅母的手段。”琼儿道:“八舅母如何,你如何知道他手段?”马臻忽觉失口,顿住了。这琼儿那里肯放,对门外唤到:“花儿!”花儿声如宏钟应了一声,走入房中,马臻道:“妹妹,你欲如何?”琼儿道:“我命他们备轿,去拜见八舅母,看看八舅母的手段。”马臻忙止住花儿,让花儿去了,拉着琼儿的手说道:“我对你说便了。”琼儿道:“说罢,贱荆洗耳听之。”马臻将午后之事备细说给琼儿,琼儿沉吟半晌,说道:“哥哥,这正是俺最不安之处,这王家算是大家大业,公侯之家,我父亲一辈十多个兄弟,我这一辈,人数更多,朝里,朝外亲族众多,虽不是豪富之家,也算是人中显贵,子弟之中浮浪,纨绔者不少,你来时候不长,又有老太太遮护,那些人尚不敢引你出去。这八舅算是一个无良子弟,年纪不大,整日在外寻花问柳,拈花粘草,你随他们开个兑房倒是正经营生,他们借你武力也不为过,可今日之事你见了,是他常事,那舅母拿他回去,也奈何不得他。”马臻道:“那店铺我还可去。”琼儿道:“去罢,哥哥,你人品我知道。”马臻立起身,给琼儿施礼,琼儿拉他坐下,说道:“我离不开你,我亦不可事事拘管着你。你在外面是顶天立地的军人,谁见你不怕。”马臻道:“在家里我可不是,那牛眼大将军还与我使臂力。”琼儿笑道:“你逗我笑罢。”琼儿道:“休说这些男人,就我那姐姐,还勾引你哩,临走还说那话,知你心软,那魏家有何不好,豪富之家,魏公子学识满腹,就是丑些,他的心思我知道,说了可怜见的话,让你放他不下,就算是不能接她,心里也埋着一份种子。”二人絮聒到半夜,后话暂且不表,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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