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 / 2)
可惜前些年乱口子一开,连皇帝都无法在金銮宝殿安坐,仓皇带着爱妃出逃,几方势力你刚唱罢我登场,把天下搅成一锅乱粥,不少人失了父母亲眷,甚至找不着尸首安葬,一到清明只能在路口烧纸钱,大风一卷灰烬乱飘,甚是凄凉。
许仲越的遭遇,这年头是常事。
许仲越颔首,柳姨妈叹道:“和安哥儿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在她眼里,宋遇春活着和死了没两样,比死了更加气人。
宋时安说:“都是光棍,一人吃饱全家不愁,挺好的。”
柳姨妈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这孩子又说傻话。双儿和汉子孤身一人咋能一样?现在不年不节的,安哥儿尚能逍遥自在,到了冬天北风呼啸,人家放鞭炮阖家团圆,热热闹闹,就安哥儿一人孤孤单单,想到这儿她便心口疼。
宋时安哪儿想到那么远,他好奇问:“许大哥,那你怎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你现在的名字是谁取的?”
许仲越从领口摸索一阵,取出一方红绳挂着的玉印,柳氏并不识字,也不便凑到年轻男子的颈前看。
她还等着许仲越将绳解下来,便见宋时安没半点避讳的凑了过去。
他凑得近,非但能闻到许仲越衣裳上清新的皂角味,连长睫毛都快擦过许仲越的手指。
宋时安并不懂玉,只能看出玉色如凝乳,细润有光,上头篆刻了许仲越的名字,小篆繁文,他肯定写不出来,但阅读并无障碍。
他便笑着说:“看来,许大哥没喊错,你就是许家的。”
许仲越说:“不错,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后,管咱们越州城的官吏们各自归位,我便去官府登记了户籍。”
柳姨妈听了更是放下心来。要说太平盛世,好端端的突然冒出个人登记户籍,没个来历凭证,官府肯定是不会办的,只是这几年乱民流落他乡的多,为了恢复民生,官府多让他们就地重办户籍,好领取良籍凭证,算当地人口缴纳税赋。
许仲越有了户籍,安哥儿才好进他家的籍册,彻底和宋遇春断得干干净净。
她便试探着问:“既这么着,你的婚事自己就能做主了。”
许仲越沉稳地点了点头。他一个孤身汉子,在清江镇也没根基,刚被渔民救上来时,借人家里睡个觉,白天便在乡下四处转转,帮着打短工,杀猪宰牛挣个辛苦钱。
很快攒上一些钱,他便给自己配置了短刀、长刀和弓箭,进山里捕猎。
虽想不起过往来历,但提上弓箭长刀的一刻,手感莫名的熟悉。等真进了山林,他自然而然的知道如何顺溪水进深山,密林中又该如何隐匿埋伏,如何设置精巧陷阱,等猎物出现,他往往是箭不虚发,人不空回。
战事频繁,人死的多,那兽就活的好。花鹿、黄羊、狐狸、花豹、野猪、山鸡、野兔儿……满山都是宝贝,都个头肥大,肉质鲜美,镇上越州城的酒楼都愿意收。整狐狸皮价钱更是昂贵,披上一领狐裘是富户老爷们身份的象征,故而不难出手。
许仲越当猎户的时候,一人独来独往,猎到东西去酒楼卖,住在城郊废庙里。等他去年置办下家业,以屠户为生,上门提亲的便越来越多,有一程子冰人简直踏破他家门槛,闹得他不胜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