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乱将至(2 / 2)

“为父这几日想起一件事来,你还记不记得你七岁之时家里住了一个外乡客,姓黄名绍轩,带着一个小女孩叫英儿。黄绍轩进士出身,那年挈妇将雏赴曲阜孔府祭孔、游泰山,途中被人骗光了盘缠,得到为父周济,在咱家住了大半个月。他一来心怀感激,二来见你与玉娘青梅竹马相处甚欢,就与为父结下娃娃亲。为父一来施恩不望报,未将这件事挂在心头,二来本是君子之约,可以算数也可以不算数,所以渐渐就淡忘了。如今咱家也碰到了难处,各处亲友都自顾不暇,谁肯接待咱父子,才想起这外地的朋友来。听他说家在杭州,世代都是做官的,那里太平无事,投奔他正是不二之选。”

席父追述往事,颇有些感慨,“唉,要不是大难临头,咱也不会走这一步。你到了他家,务必收心敛性,向黄伯父虚心求教,将来方有光明前途。”

席父交待已了,吩咐家丁收拾好细软,随方平出门。

“爹不一起去吗?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方平知道父亲因为自己官身的身份要留下抵抗乱军,但他从来没跟爹分开过,也没想过要分开,难以想象没有了爹,自己将如何活下去。

“你过了弱冠之年,长大成人了,要学会独自面对将来的事。爹老了,所余岁月无多,与其远走他乡苟延残喘,无宁杀身成仁,以身殉国。”

“儿也要投笔从戎,报效国家,与东安城共存亡。”方平说得大义凛然。

席父只是摇头:“真是孩子话。”知道拗不过他,也就也再说了。

这晚方平睡得很香,梦中披坚执锐,化身金甲武士与白莲妖贼拼杀,一会儿骑上关二爷的赤兔马驰骋沙场,意气风发,杀起敌来好不畅快淋漓。一觉醒来,耳听得有人呼:“驾——”,身子也在不停颠簸,才知是睡在马车轿厢之中,马儿带着自己飞驶在某条官道上。

方平忽然明白,是爹趁自己睡着后叫家丁把自己送走的,而自己深睡不醒,大概是因为喝了有蒙汉药的水。他连忙叫赶马的阿福停车,让他非送自己回去不可。

阿福也知这位少年的脾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拗得过他,只好掉转马头,向回赶去。

将近东安城,却见城头火光冲天,阿福道:“不好,怕是贼兵进城了。”

大批逃难者从城门往外逃难,方平反倒逆行回城。

城内到处都是死伤之人,时有流散的官兵奔过。方平撞人便问:“督运使席廉席大人见过没有?”

得到的回答是摇头,或者干脆是慌张而去。

二人一路问向府衙,却见街上各处皆是贼兵,个个穷凶极恶,见人便杀,见财物便抢,唬得二人逃回家暂避。

家中空无一人,席父在送走方平的同时也遣散了仆妇下人,只有二叔家还亮着灯,狗也吠得凶。

席康一家人乱成一锅粥,夫妻二人的吵闹声传出老远。

大家都埋怨席康为何不早些安排避难,为何不把家什都变卖了轻身上路,二叔却自有他的道理:“大半生的家业不能这么放弃了。这个节骨眼上卖不起好价钱,以后回来想买,得贵好几倍,亏本的买卖我席康是不会做的。你们放一千颗心,我在白莲教中有熟人,此次攻东安,要不是我传递消息,他们哪容易攻得进来,况且他还欠着我的钱呢,说了进城对我席家秋毫无犯。”

“他是什么人呢?他说的话到底管不管用?”

“他欠你多少钱?什么时候把钱送来?”

“那他写欠条没有?别到时翻脸不认账。”

众人七嘴八舌。说话的有方平的堂兄妹。

“他是白莲教中的长老,当的官挺大,是什么分香坛坛主,出入都有几十号人跟着,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上次就是他帮我施法害大哥的,说好成功了一百两银子,不成功只收五十两,我钱都付了,这事没成,那他就该退我。白纸黑字,有凭有据,他当然赖不了账。”席康说得十分自信。

方平听到这里,脑袋里“嗡”地一下响,没想到那个背后使坏之人真的是二叔,要不是今夜去而复回恰好偷听到他们说话,怕是永远也不知道这个真相。他气冲脑门,便要冲到隔壁院去。

阿福怕他吃亏,急忙阻止道:“咱们势单力薄,干不过这老东西,不如等找到了大老爷,退了贼兵,再跟他算账不迟......”

方平哪里肯听,鼓力推开上了栓的院门,大步流星冲了进去。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