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好色而慕少艾(1 / 2)

这日铁头对他说:“俺无意中听到黄家的丫环、婆子位在议论,说小姐虽待字闺中,仍念着当年订下的娃娃亲,但老爷先前已收下了马家的聘礼,那马家是当朝相国的亲戚,得罪不起,老爷正为此事发愁。”

又愤愤不平的说:“公子与黄小姐原有婚约,老家伙见你家道败落了,就想悔婚,没那么便宜的事。”

方平突然明白了,黄伯头之所以将前后院隔开,只为不让自己与黄小姐见面,以免误了黄小姐与马家的亲事。

方平也知道铁头的脾气,做起事来不管不顾,若借尸还魂的事若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便告诫他:“在黄家千万不可乱来,这件事铁头大哥就别管了。”

随后去见黄员外,自陈心迹:“当年的事全当小孩子过家家,闹作玩。伯父不必为此踌躇。”

黄员外大喜:“难得贤侄如此通情达理,不愧是将门之后。你放心,老夫现任南京礼部员外郎,在那边人脉甚广,定为你谋一份前程,不负令尊之托。”

方平嘴上那么说,心中不免有些遗憾,昔年与英儿虽只短短十数日相处,但她的一颦一笑都深印他的脑海,至今恋恋不忘。他老爹给他娶妇,始终寻不着一个合意的,如今想来,大概是内心深处已经认定了那个人就是英儿,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要读的书大都枯燥乏味,只有《诗经》中的大多数篇章还算对他胃口。有一日读至“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突然感觉自己化身雎鸠鸟,在庭院里展翅翻飞,越过几道院墙,飞进一个女子的闺房。房中香奁什具历历在目,桌前一女子正在观书,读的也正是这首《关雎》。其容貌清丽无俦,恰有几分香玉的影子。

女子摊手让鸟停于掌心,轻抚其羽,方平竟也能感觉得到她纤手的温热与柔情。正在享受之际,突然有人叫门,惊魂稍定,自己仍在书桌之前。才知魂离体外,做了一次神游。

他不由得暗责自己:“不好好读书,胡思乱想什么?”

又一次读至“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联想到㺯人独自泛舟于江上,回想起当年与黄英一起在水塘中用洗衣盆当船划水,那份孩提时代无忧无虑的快乐是再也找不回来了。想着想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飘飞到郊外,落于船头,美人身边。

黄英既不感惊奇,也没有拒绝,而是莞尔一笑。两人肩并肩,手握手一起摇浆,脸上的笑容与江水一起荡漾。

最过分的一次是魂游黄英闺房,与她有了肌肤之亲。那时的黄英正在午睡,她呼吸平匀,胸前轻轻起伏,她如凝脂般的脸庞,裸露着的臂膀,半露的亵衣,以及幽幽体香,都诱惑着方平一步步靠近。

方平读圣贤书,也知道美人如莲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但又用“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为自己辩护,内心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双手搂上她的香肩,吻上她的檀口香唇。

黄英立被他的冰凉惊醒,见是方平,不由得一笑,说道:“今兮何兮,见此凉人!”

方平回她:“子兮子兮,如此凉人何!”

此后又多次发生魂游闺房的事,事后每每愧悔,却又每每情不自禁。

忽忽半年过去了,他每日里思接千载,神游万里,仍然没有与黄英真实地见过一次面。幼时短短时间的相处,对她的容貌印象还深刻脑海,也记得她的顽皮与倔强与自己半斤八两,但女大十八变,曾经的花骨朵如今肯定鲜花灿烂,但不知长成什么模样呢?会跟梦里见到的香玉一样吗?

终于有一日他忍不住爬过围墙,绕到后院,潜到黄英闺房下,忽听到一个女子琅琅的读书声: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

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

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

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方平一听冷静下来:“是了,香玉发现我窥墙,虽然没把我当成登徒子,却也用这诗句提醒我。”当即折返回去。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也没再有那非分之想了。

这一日铁头说,黄家的准女婿也即马家的公子马霍从南京上门催婚来了,果然随后就有人来请方平去相见。

马霍带着教师还有几个跟班、打手在院子里正等着他。

那马霍一脸横肉,双眼中时刻透出一种嚣张跋扈的凶光。朝方平上下打量了数遍,说:

“你就是那个跟咱家香玉订了娃娃亲的席安席公子?”

“正是小生。”

方平正想解释几句,说自己已经无意于此,可以主动退婚,却见马公子双眼投了一个白眼,眉毛一轩,忽然吟出一句:“稻粱菽麦黍稷,这些杂种,哪个是先生?”

方平一怔,才知马霍出对子考他,也在骂他。这对子一语双关,表面上说的五谷,实则拐着弯骂人。

他心里很快就有了一句:“梅兰竹菊芙蓉,仅此奇葩,方可称君子”,虽然以花自比,颇显大度,却不能骂回去,这口恶气难出。

他一时之间想不到一个更好的接上,既羞且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马霍旁边一个蓄着几缕鼠须的男子正是他的师爷,见状不禁捻须微笑。因为这个上联正是他的得意之作,难倒了很多人。

马霍更是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还是读书有学问好,不然有人用对联骂你,你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们不要笑得太早,席公子是对得上的,只是不想得罪人,才没说出来。”

说话声伴随着环佩丁冬,一个女子在丫环的搀扶下步出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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