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相国的寿宴26(2 / 2)
方平突然明白为什么京城中这么多驼背罗圈腿,因为人人都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趋之若鹜,连他怎么走路也跟着模仿,而且卑躬屈膝,久而久之背也驼了,腿也弯了,而且习以为常,反倒以正常为不正常了。
耳中也尽是他们祝寿的阿谀之辞:
“相爷万寿无疆!”
“相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只差一岁就万岁!”
“相爷德配周公,文比孔孟,千秋俎豆,万世流芳!”
“相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千秋万代传美名,百世流芳照河山!”
颂声如潮,一浪高过一浪。
方平心中厌恶,他退到角落里冷眼旁观,等着江雪、朱曼他俩完事了好回去。
官员们祝寿已毕,厅外便是那些士子们,也一起高呼赞颂之辞,各各声嘶力竭,唯恐相国听不见,但因各具一辞,显得人声杂乱。管家叫大家静下来,等着相国发言了。
一时鼓乐与人声俱歇,场上鸦雀无声。
只见马相国呡了口茶,嘴里咂巴咂巴,嗽了嗽口才把茶水吞进肚里。正要开言,忽然感觉哪里不自在,起身把屁股对着厅外。
噗嗤一声巨响,从相国胯间喷出一道浓烟,顿时弥漫厅上,连厅外不少人也闻到了这股特殊的味道。
举座赧然,气氛有些尴尬,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香!好香!”众人仿佛受了感染,都异口同声说道:“是啊,好香!”
但有的不禁掩住口鼻,有的已晕了过去。厅外有几个不识趣的说了声“好臭”,立被暗处冒出来的大汉拎起来拖走,犹如老鹰抓小鸡。
于是大家噤若寒蝉,都表示十分享受的样子。
马相国这时复又回座,瞇缝着眼,开口说道:“各位有心了,本相在此谢过。看着红烛笏满床,人才济济一堂,本相开心啊。你看厅下那些青年才俊、莘莘学子,都是将来国之栋梁,如今都聚在了这里。难得群贤毕集,有没有人出来一展所长,让大家乐呵乐呵啊?”
却见他旁边一人出列道:“大伯,侄儿新做了一首诗,想当众诵读。”
方平一看这人正是马霍,想起别人说他是当朝相国的亲戚,才知他是马相国的亲侄儿。
马霍得到伯父颔首允许后,清了清嗓子,折扇一展,朗声诵出他的大作:
“远看是尊佛,近看还是佛,横看竖看皆是佛,原来就是佛。”
他一诵罢,厅上掌声雷动,有的道:“好诗!马公子真是貌比潘安,才过子建。”
有的道:“马公子得了郭仙妙笔,亦或是诗仙再世啊!”
有的道:“此诗大有禅机,意趣横生,令人叹为观止!”
这边江雪小声道:“这也叫好诗,那曼弟的诗该是绝顶好诗了。”怂恿朱曼,“你要不要上去露两手?”朱曼道:“这是‘大雅之堂’,我才不去献丑。”
方平心想:“如果朱曼是香玉,那她看见马霍一定会心生厌恶,而眼前的朱曼却毫无反应。当下打手势问他:“你之前认识马公子吗?”
朱曼倒也看懂了他的手势,小声回了一句:“我怎么会认识他?从来就没见过。”
方平见他不似作伪,心想自己大概真的错认了,朱曼并不认识马霍,就肯定不是香玉。
厅上马相国问旁边的吏部尚书钟大人:“家侄文采如何啊?”钟大人当即回道:“令侄大才,刑部那里有个空缺,明儿令侄可以去上任。”
马霍一听喜不自胜,摇起他的玉骨扇,尽管这是个大冷天。
又有一黄衫人出列道:“敝人黄确,会学凤鸣,可致百鸟,愿展歌喉,博诸位一哂!”
方平一见此人,头戴鸡冠,豆眼尖嘴,鼻子下陷与嘴合为一体,聊胜于无,一下子想起那个偷花大盗,心想此人行为不轨,却爱附庸风雅,也敢来这种场合。再一细看,发现他是一只锦鸡,只因那晚光线不好,未看到他的真面目。江雪、朱曼见了此人却有些惧怕和厌恶,不禁以袖掩面。
只见黄确缓步厅中,俯仰间顿颡引吭,突然一声破口而出,直冲云霄。众人直感耳鼓震得难受,纷纷自捂双耳。偏偏那声音经久不歇,然后是一连串“咯嗒咯”,时疾时徐,抑扬顿挫,倒像是一曲母鸡欢鸣,虽然难听,却比之前那雄鸡唱晓声好听多了。
一曲唱罢,黄确道:“敝人还有一篇习作,名曰《叽叽喳喳赋》,想请大家斧正!”
言罢摇头晃脑,发出一连串,通篇都是“叽叽兮喳喳,喳喳兮叽叽”。最后道声:“献丑了!”退回班中。
众人都听得头皮发麻,却无一人敢指其非。
“黄先生才华如何啊?”马相国又问钟大人。
钟大人没有评判,而是欠身相问:“这位黄公子是相爷何人啊?”
“乃本相最得意的门生。”
“哦,黄公子唱得不错,可谓声振梁尘,百鸟来朝,群鱼争听,万马仰秣,余音绕梁三日不断绝。礼部那里有个空缺,黄公子择日可以上任。”
厅下众人一听,只要是相国的人献技,这个有官做,那个也有官做,比在科场还管用,都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