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相国的寿宴26(1 / 2)
三人刚出门,在门口遇见两个头裹白巾的汉子牵着五头驴、三只小羊到门前马厩下料,嘱咐店家不得喂水。
方平只瞟得一眼,便觉那驴不大寻常,定睛细瞧,发现五头驴是妇人所变,三只小羊是孩童所变,尽是楚楚可怜之状。看来他的金光神眼还没有失灵。心想二人如此隐藏行止,大概是人贩子。便揪住两个汉子,质问道:“汝等将妇孺变成牲畜,掳走做什么?”
两人挣脱开去,反问方平:“你是什么人?哪只眼睛看出这畜生是人?”
江雪、朱曼也心存疑惑,说道:“是啊,席公子,这分明就是驴、羊......”
那两人有些心虚,趁有人帮说话之际,牵起牲口欲走。江雪看出不对,突然伸手在两人腰间各点一下,两人便动也不动了。
“你两个果然有问题。快说!使的什么法术?快把人变回来!”
两人被点了穴,有劲使不出来,知道遇上了高人,只好招认道:
“是是,这位公子好眼力,说的没错。你把穴解了,我才变得回来。”
江雪手指凌空虚点几下,那两人便能动弹了,打来水给驴羊喂下。
驴羊饮过之后果然变回了人身,五个妇人,三个小孩,但口吃而不能言,大概服过什么药水。
江雪又逼他们拿出解药。二人趁着拿药的机会脚底揩油欲溜,又被江雪施了定身术,双脚如钉在地上,再也动不得。江雪从他们身上掏出几个药包,问他们:“哪个是解药,哪个害人的药?”待二人指出来后,先给几个妇人、孩童服了解药,让他们自己回家去,然后逼二人服下毒药。
朱曼向江雪说道:“江大哥,这两人是白莲教的,稍事惩戒即可,别惹上麻烦。”
“白莲教作乱,很快就被朝廷镇压了,而且这里是天子脚下,会有什么麻烦?”
“白莲教虽未成事,仍不死心。这两人是白莲教中的小角色,但为什么敢在京畿重地天子脚下胡作非为,说明白莲教已把手伸到了京城。那教主上官连城深通邪术,手段毒辣。小弟听江湖传言,他有一个如花美妾,本是极宠爱的,后来那小妾与手下人私通,为他发现,双双被施法变作了猪,交由屠夫宰成肉块售卖一空,手段之歹毒可见一斑。惹上这样的妖人,岂不麻烦?”
江雪一笑,“管他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我江雪也不怕。”
“好样的!”方平喝采道,“想不到江雪老弟不但文章做得好,还身怀武功,有着一颗任侠尚义,除暴安良的心。”
“连白莲教的妖术都没逃过席兄的眼睛,看来席兄也非泛泛之辈。”
两人相互抬举了一番。不多久,那两人变成了驴,江雪和朱曼乘了一头,让方平乘另一头,一路向城中行去。
到了一座府邸前,早听得鼓乐声震耳,只见门前人潮如涌。原来这里是相国府,今日是相国马卢的六十生辰寿诞,不但皇上有贺礼送来,朝廷各部官员,连外地地方官都不远万里赶来送礼。那些想图进身的比比皆是,却还不一定进得到门。礼物要是轻了,少了,必被拒之门外。马驼车拉,或扛或抬,一箱箱,一袋袋都往府门中送去。进得门的一个个笑盈盈的,没进得门的都在门外哀声叹息,痛哭流涕。
还有不少士子也闻讯赶来,各自带了厚重的礼物,但不能从前门进,那是留给达官贵人的,只能从后门入。
江雪等三人随着一帮士子来到后门,只见有人拦着一个个检查了才放进门去。士子们按先后排队,手捧着礼盒,躬着身子等候检查。
那府上的人先看礼物,待收了礼再审相貌。他说“进去”就可以进门,他说“回去”就只有打道回府。他怎么说并非随心所欲,众人发现只要长得丑的,就可以得到恩准“进去”,只要长得俊的,必须被拒之门外。
于是都明白了,这人长得丑,脸黑多瘤,睛出于眶,牙出于口,选人也要选同类。所以后来的人都故意涂黑了脸,假装嘴歪眼斜,果然都获得了进去赴宴的权利。
江雪一看,不效仿他们连门都进不了,“就当是扮小丑,陪他们演演戏。”将驴栓在树上,去隔壁茶水铺化妆,再到后门排队。
那些士子一见三人,都投来艳羡的目光。
原来江雪、朱曼都在茶铺用锅灰涂黑了脸,叫方平也涂,他没有干,只坐着喝了一会儿花。心想我行得正走得直,干嘛要学他们弯腰驼背扮丑八怪。这时见别人的目光都怪怪的,不由得往脸上一摸,摸到脸长而有毛,鼻梁下塌,嘴唇外翻,双耳上翘。
“我的娘呀,怎么变成了驴的模样?”料想是江雪使的坏,一定是他在茶水中动了手脚。或许所下药量不多,只变成半人半驴的模样。
他把眼瞪向江雪,却见江雪、朱曼都掩口偷笑,苦于口不能言,不然早骂出声了。
正没理会处,江雪已献上礼物,乃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府上的人看了都笑得合不拢嘴,连叫“进去,进去,进去”。于是方平被推着进了门。
府内到处都人来人往,除了赴宴的,便是忙里忙外的下人,无一不是相貌奇丑,走路也都佝偻着身子,两膝前弯,好像个个都是驼背罗圈腿。
方平被江雪下了药,不想这么走都不行,反倒是这些人长得最丑、走路最难看的一个,他心中感到万分屈辱,但想江雪也是一番好意,为了香玉,说不得只好忍一忍了。
到了前厅的大花园,耳听得锣鼓声喧阗,许多人挤在那里进不去,士子们都在后面,前面是有身份的官员,正一队队一群群轮流进厅向马相国行礼贺寿。
方平双眼雪亮,扫视厅前,看见那些士子们中,也杂着一些鬼魂,都是骨销形立,神色惨然。料想他们为了科考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到死也没能中榜,做了鬼还留恋于此。
他挤在人群中,渐渐进到厅前不远,从缝隙中往厅中觑进去,一见那中央坐着的马相国的长相,不由得惊掉了下巴。
原来那马相国虽穿得一身罗衣玉带,冠冕堂皇,但长相奇丑,一张长脸黑而多毛,两耳傍肩三个鼻孔,睫毛上冲齐发,手短腿长脖子粗,大腹便便如孕妇。方平定睛再看,那不就是一头驴吗?方平是服药变成了驴,那马相国是驴精变成了人!再一细想他名字,马加卢正是一个“驴”字,原来已有所指。
正是:
两耳傍肩三孔鼻,黑炭画皮金镶蹄。
去年一滴苦情泪,今日方流到嘴里。
未曾开言先转腚,呜呜三声震无敌。
抖开尾巴尥起蹶,翻来覆去唯此技。
再仔细看堂上坐着那些大员,也是长相奇丑无比,表面看是像人,其实大都是妖怪变的,或是两耳招风的猪精,或是獠牙露于口的狗精。画堂之上登猪狗,令方平震惊不已,但厅中之人却不以为怪。他们不像方平拥有一双神眼,自是看不穿这迷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