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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气运紫龙,也被他灵台里观想出的桑树压着,没怎么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路峥只觉得灵魂似乎都变轻了很多,身体似乎也跟着漂浮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洗去了一身的污垢,又像是放下了沉重的担子,或者是挣脱了束缚的枷锁。
太舒服了,纵然以路峥的意志力,也忍不住放纵自己沉溺其间。
他已经坚持得太久太久,本以为自己可以再坚持一阵,但真到放松下来的一瞬,才发现其实身体已经榨不出一丝一毫的力气了。
只想躺下来,安安稳稳地休息一阵。
若是不加控制的话,路峥或许会就此陷入沉睡之中,就像之前的向红鱼。当然,他睡的时间可能没有那么久,顶多也就是两三天。
但他始终保持着灵台一线清明,并没有让自己沉溺太久,就强行从那种令人舒适愉悦的状态之中脱离出来。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却比之前抵抗清理带来的影响消耗更大。
路峥身体猛地一弹,扶着轮椅扶手,弯腰用力喘息起来。
清理完最后一缕黑烟,再三检视确定没问题了之后,向晴脸上才刚刚露出一缕轻松的笑意,就被路峥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上手扶人,连声问道,“你怎么样?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路峥喘得说不出话来,只微微摇头。
心想,向晴的反应这么大,要是自己直接就睡过去,估计会吓坏了她。
虽然之后她肯定也能反应过来,意识到他是消耗太大,需要休息,但在那之前,免不了会担惊受怕一番,闹出太大的动静。
好一会儿,他终于自那种从天空猛坠到地上的感觉之中恢复过来,直起身,回答了向晴之前的问题,“我没事,什么问题都没有。不,应该说,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向晴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样子。
路峥将手放下去,按在腿上。这两条腿本来就是有知觉的,只是因为疼痛,无法站起来行走,但是这些年来,路峥始终没有放弃希望,自然也没有放弃过对双腿的锻炼和刺激。
他只略略迟疑了片刻,就笑着道,“你不信吗?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向晴不觉顺着他的话问道。
路峥抬起双手,按在轮椅扶手上,双掌和双臂用力绷紧,慢慢地将坐在轮椅上的身体抬了起来。
向晴立刻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双眸子紧盯着他,像是比他本人还紧张的样子,甚至路峥能够猜到,她应该已经屏住了呼吸。
路峥本来也是有些紧张的,毕竟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到。
他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久到它已经变成了幺污儿二漆雾二吧椅欢迎加入看文一种惯性,但是究竟能不能成功,就连路峥自己也不确定。
可是现在,他有了非成功不可的理由。
随着身体被撑起大半,路峥的双脚也离开了轮椅的脚踏,踩在了地面上。
然后,他慢慢地松开手,只借助身体的力量,在地上站稳。
为了保持平衡,路峥并没有将腿全部绷直,身体也微微佝偻着,这姿态实在算不上好看,但无论是他自己还是前面的向晴,此刻都注意不到这些细枝末节。
直到确定路峥真的只靠自己的力量在地上站稳了,向晴才吐出了一口气。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是屏住了呼吸。
她展颜笑了起来,就要上千去扶路峥,免得他一下子消耗过度。
但脚才抬起,就被路峥叫住了。
“你别动。”他说,“就站在那里。”
见向晴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他又说,“我想试试,自己走过去。”
向晴一下子就收回了脚,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睁大眼睛看着路峥。
她的眼睛本来就大,不仅大,还圆,这样专注地看人的时候,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写满了她的情绪。
路峥就在这样的注视之中,艰难地向前挪了一步。
这甚至不能成为一步,因为他的脚只抬起了很微小的一点高度,鞋底仍能从地面上擦过,与其说是走路,不如说是拖行。
但这终究是靠他自己迈出的一步,不仅迈出去了,还站稳了。
一步,又一步。
仅仅只是这样微小的两步,路峥就又开始出汗了,身体里刚刚积蓄起来的那一点力量,也消耗殆尽。
但没关系,他已经走到向晴面前了。
他的身体才微微一晃,向晴就立刻张开双臂,要去扶他。
这次路峥没有拒绝。他不仅没有拒绝,还借着这个姿势,又往前挪了半步,同样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了向晴。
这是一个很用力的拥抱。
路峥抱得很紧,并且因为力竭,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向晴的身上。
向晴甚至能感觉到他手臂微微的颤抖,身体散发出的热意,以及还未散去的汗水,它们共同组成了这一刻的路峥,让他变得有些陌生,不像是向晴固有印象里那个清瘦冷锐、但又永远冷静沉稳的人。
但又是如此真实而鲜活的一个路峥。
◎路峥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客气地叫她“向小姐”了。◎
“我真不知该怎样谢你。”好一会儿, 路峥才慢慢地开口,说。
向晴本来觉得这个拥抱似乎有一点久了,但闻言也就忘了自己在想什么, 连忙道, “千万别说这样的话。要是这么说的话, 我要谢你的地方也不少呢。”
路峥顿了顿,才道, “好,那我们都不说。”
其实路峥知道,自己的这种行为是有一点逾越的, 但是,就像他之前短暂地放纵自己沉溺在那样彻底的放松之中, 此刻, 他也短暂地放纵自己沉溺在这个拥抱之中。
因为知道很难得,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所以哪怕理智知道不合适,也还是舍不得。
只有此刻。
在这个对他而言有着巨大意义的时刻, 拥抱这个对他来说最为特别的人,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拒绝这样甜美的诱惑, 也不能控制自己心中澎湃的感情。
相较于一直奔波在野外, 很少进入城市的常名,路峥的社会化程度似乎要高得多,他不仅是个声名在外的天师,同时也是个非常成功的生意人, 拥有无数的财富和巨大的声望。
但其实本质上, 他和常名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跟这个世界的联系都少得可怜。
常名至少还有一个向红鱼, 他们之间的牵绊, 是在十八年里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可路峥不是,在很多年里,他虽然身处在城市之中,却始终游离在人群之外。
直到现在,脚上踩着坚实的土地,怀中抱着最在意的人,他才好像真正地接触到了这个真实的世界,并由此而生出了极深的羁绊与联结。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样的羁绊,会在幼年和童年时期就形成,并最终在少年时代逐渐稳固。
可路峥的一切却迟来了太久。
这种倒错的感受,让他短暂地脱离了那个冷静自持、疏离寡言的壳子,任性地想要让这一刻变得更长一些。
但他始终保持着的最后一丝理智,就像是灵台那一线清明,不断地拉扯着他,让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于是,当加速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时,路峥也一点点松开了手。
触感、热度乃至一抹极淡的香气……当这一切代表着另一个人的异象远去时,路峥下意识地抬了抬手,想要挽留,但最终还是将胳膊重新放了下去。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轮椅里,于是人也仿佛回到了那个厚厚的壳子里,又是从前的路峥了。
“你怎么样?”向晴有些惊慌地赶上来,扶了他一把,急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