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彩绳飘飘九霄舞,情思惘惘十年磨(下)13(1 / 2)

安庆府的防御使衙门大堂上,此时正是气氛肃穆。徽宁兵备道使王公弼坐在主位上,一脸怒气,大声叱道,“张为先,你好胆!侵克粮储也就罢了,竟敢在大战来临之际,放火烧仓掩盖罪责。你当本官斩不了你的狗头?”

堂下跪着几人,为首的是一个九品仓使。此时这人汗如雨下、身如筛糠,颤抖着说道,“道台大人冤枉啊,这放火之事是粤匪的奸细做的,与下官无关啊!下官一向奉公职守,兢兢业业从不敢有负皇恩,大人明鉴,大人明鉴!”说罢重重的在地上咚咚磕头。

“还敢狡辩。来人,拖出去斩了”

“王大人,这不合规矩吧?”坐在王公弼左侧的安庆防御使张思齐说道,“处罚朝廷官吏,应上报吏部才对。王大人恐怕担不了擅杀朝廷官吏之责。”

“杀不得?如今匪乱将至,我便代以军法也无不可。张为先侵克粮储、勾结粤匪、烧毁军中粮草,当以军法斩之。”

张为先立时嚎叫道,“冤枉啊,道台大人冤枉啊!都是粤匪干的,与下官无关啊!下官从未侵克粮储...”。

“闭嘴!你放火烧仓自以为得计,岂不知粮食烧后总会留些灰烬。如今从灰烬可知仓内存粮不足千担。”王公弼咬牙切齿道,“你当本官像你一样蠢吗?你不曾贪污,难道是被鬼神搬走了么?”

“正是小鬼搬走了。”随着堂外传来一个声音,张为新快步走了进来,对堂上诸官一一行礼,“道台大人、府台大人、防御使大人,下官在城外遇见一个杂耍班子,甚是可疑,为首之人有个匪号叫神拳无影,手下有人通五鬼搬运之术。下官已将他们拿下,从他们身上搜出这些,请几位大人过目。”

侍从接过,呈给堂上诸人。那是几只箭头,上面有大顺将作监的印记。王公弼冷哼一声,说道,“这倒是稀奇,偷几个箭头有何用?”

“想必那粤匪缺少箭矢,便使人来偷。只是粮储为先,箭矢为后。那些奸细尚未及发动而已。若非张守旗机敏,军械库只怕不几日也会失窃。”防御使张思齐说道。一边府尹李之清也是频频颌首。

王公弼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怒火。此次从江宁府出发,节度使魏建瀛千叮万嘱,要守住安庆,打造长江防线,江宁府与江南的安危已尽数托付于他。如此重担,思之惴惴。岂料安庆府尽是一窝蛀虫。说什么五鬼搬运,如此荒唐当他是傻子吗?

“亏得诸位也是饱学之士,居然相信如此荒唐的言语。那通五鬼搬运之术的粤匪呢?且唤上来演给诸位看看!”王公弼冷笑道。

“其人正押在堂外”,张为新道,“只是晓得我们正追查粮库之事,怕是会推三阻四,或是故意演砸。”

“无妨,谅也瞒不过道台大人的火眼金睛。你且提他上来,”李之清挥挥手,张为新拱手下去,不一会领着几个士兵将单北冷与曾小川押了上来,跪在堂下。张为新命人将曾小川的缚绳解了,又将先前那钱包从怀里掏出,扔给他道,“你且将你先前演过的五鬼搬运之术再演一遍。演得好便放你回去。”

曾小川上得堂来,一直在猜测事因,听他这么一说,便是一惊,心想莫非是我这空间搬运能力惹的祸。正在寻思是否该照做时,忽听得耳边一个细微的声音说道,“官府粮储被侵吞,有人要嫁祸你们,说是用五鬼搬运之术搬走的。”

曾小川偷眼向单北冷望去,见他正跪着低着头,似乎除了自己没人听见有人说话。他又偷偷往堂上打量了一圈,见除主座三人外,尚有几个人立在堂中,也看不出是谁提醒的自己。正思考应对时,却被张为新踢了一脚,喝道,“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做什么?”

曾小川做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说道,“我...我不会五鬼搬运。”

张为新冷笑,又拱手向堂上说道,“几位大人,此小儿表演五鬼搬运之术时,我手下兵丁与江边草市有数十人看见。不如下官去将这些人证都带来,是真是伪,道台大人一问便知。”又斜眼看了曾小川一眼,道,“粤匪冥顽不灵,不如上大刑,三木之下,不怕他不招供。”

“我艹,有完没完,老子穿越者+异能者,还怕了你不成?”曾小川心里骂道,一股愤懑之气简直压抑不住,说道,“我那不是五鬼搬运,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不是真的搬,是需要托儿的。我在此处把东西藏起来,托儿在他处把一模一样的东西放出来。这障眼法就是这样,靠的是眼疾手快,别无它理。”

“谁是托?在江边草市的时候,本官身周五尺之内并无旁人,哪个托儿把你手上的钱包放在本官的马背上了?”

曾小川心下一横,做出一副惊讶害怕的表情,问道,“张大人何出此言?不是你说的与我做托在贵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博老夫人一乐吗?江边草市时不是你要与我先预演一回吗?这托儿不正是大人你吗?”

“小贼可恶,胡说八道”,张为新大怒,含愤一脚踢去。

曾小川旁边转出个武官来,将他拉了一把,躲过张为新的一脚。张为新怒道,“怎么,杨三,你是要与我作对?”

“够了!”,王公弼拍案而起,“张为先侵克粮储在先,烧仓毁迹在后。张为新陷害无辜,嚣张跋扈,藐视朝廷。张防御使,我知这张氏兄弟是你族人,你莫非真要包庇此二人,置朝廷法度于不顾?”

“不敢”,张思齐也站了起来,“只是事情未明,不如将张氏兄弟和这几人都下狱待审。粤匪眼见就要兵临城下,防御之事千头万绪,还请道台大人不要因小失大!”

王公弼听出了他威胁之意,眉毛一挑,正要不顾一切的发作,旁边李之清说道,“正是,正是。且将几人都收押,待击退粤匪再细审也不迟。当前首要乃是府城的防务。”

王公弼心里极是无奈,以这等蠢蠹为将为官,这仗只怕是输定了。心想罢了罢了,到时便一死尽忠以报皇恩也就是了。

...

安庆府监狱里,走廊里昏暗的灯笼几乎熄灭,只照亮一小块墙砖和铁栏。墙上生着厚厚的青苔,结着蛛网。地面上都是脏水和泥泞,偶尔能看见老鼠在里面追逐。四周铁栏如骨瘦嶙峋的枯骨,上面结着红锈。

阴暗石室里,戏班子众人蜷缩在一起。“俺们还能出去吗?”二毛一边抽泣一边问道。费神仙笑道,“瞧把这孩子吓的!”其余众人却笑不出来,都是忧心忡忡。衙门的监狱哪是那么好出的。不把全部身家吐出来,那就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单北冷脸上阴晴不定,心情也是忽喜忽忧。刚才那个杨三...,还有单玲,也不知道是否会受委屈。此时单北冷虽然心急如焚,但也无计可施。

监狱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随着脚步声慢慢走近,灯光照亮了更多的囚室,更多绝望的面孔跃入眼帘,又很快隐入黑暗。脚步声在戏班众人的囚室前停住,锁链喀拉一响,铁栅栏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身穿七品武官服的三十来岁的粗豪大汉。

那大汉冲单北冷拱拱手,说道,“单班主,俺叫何安泰,在杨守旗属下,且带诸位换个地方”。说完便让旁边的狱卒在前引路,带着戏班众人出了老监房,来到老监房前的一排板屋中。这些板屋都有窗户,甚是敞亮,收拾的也颇为干净,是给那些使够了银钱的犯人居住的。

何安泰给单北冷单独安排了一间板屋,又让狱卒将戏班子里的其他人安置了,对单北冷说道,“杨守旗一会儿便会过来。单班主一天水米未进,先吃些饭食吧!”说罢招呼狱卒让给众人上些饮水饭菜,便抱拳而去。

单北冷吃完,焦急的等待了一会儿,听着院中传来人声和脚步声,房门打开,刚才堂上见过的那个武官杨三走了进来。

杨三见到单北冷,双眼噙泪,嘴唇哆嗦的喊了一声,“大师兄!”

单北冷目光复杂难明的看着他,也是慢慢眼泪溢出。良久,抹去眼角的泪水,单北冷问道,“单玲呢?你见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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