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旌旗十万遮天日,入宫夺典比萧何(下)17(1 / 2)

这一日,曾小川去找陈承瑢,问道,“陈检点与天王更亲近还是与东王更亲近?”

陈承瑢见他问的如此毫不婉转,心里惊异,心想到底是个小儿,皱眉斟酌了一下说道,“平日里都是东王传我政令军令,但我对天王也是忠心耿耿的。”

曾小川说道,“我观天国似无立足江宁之意,可是欲全军北伐?”

陈承瑢也不瞒他,说道,“如今天王东王都是计及分军镇守江南,天王欲急往河南,取河南为业。”

曾小川摇头道,“不可不可!北方水少乏米,南人甚不习惯,且北方马队极多,来去如风,势不能敌,不如占都金陵,据长江之险,经营东南,徐图北伐。我欲拜见天王或东王,如此呈禀,不知陈检点可与我同去否?”

陈承瑢听他理论,颇有几分道理,便带着他上了一条飘扬着黄绢作篷绣着龙凤图案的大船。两人求见东王,得了东王允许后,便进了船舱。船舱里此时忙碌异常,四五个文书轮流一个个的上前给一个身材瘦小、穿着黄锻王袍的中年人念公文,再记录那人的处理意见。

那人正是东王杨秀清。陈承瑢带着曾小川在地上跪下行礼,口称千岁。杨秀清让两人平身,又摆摆手,几个文书退到一边。杨秀清问道,“陈检点与钟检点有何要情呈禀?”

陈承瑢说道,“职下与钟检点说起北图河南之事,钟检点认为不可,一番理论,职下觉得颇有道理,便带他来见东王。”

杨秀清转脸看向曾小川,曾小川上前说道,“东王容禀,河南河水小而无粮,敌困不能救解。今得江南,有长江之险,又有舟船万千,又何必往河南。南京乃帝王之家,城高池深,民富足余,尚不立都,而往河南何也?”

他又说道:'河南虽是中州之地,足备稳险,其实不及江南,请东王思之!'

杨秀清沉吟点头,缓缓说道,“只是若定都江南,恐众小偏安一隅,只知享乐,再无进取之心。”

陈承瑢建议道,“可法商鞅弱民之意,男营女营不撤废,不得授受相亲。天下财物尽收于圣库,人人不受私,物物归上主。如此,则众人无法享乐,自无偏安之意。”

杨秀清站起身来,踱步良久,下定决心道,“那便定都南京,改为天京,建立小天堂。本王这便去与天王商议。”

曾小川又说道,“若是定都南京,如今这城中清查户口的做法便颇为不足。东王可知汉初萧何入宫夺典之故事?”

旁边一个文书走上前来,在杨秀清耳朵边轻声说了一会儿,杨秀清点头道,“原来如此。那陈检点便去江宁节度使衙门,把律令图册、户籍档案尽数分类归档,不可疏忽遗漏一卷。现在在节度使衙门里清点财物的是刘绍庭吧?让他听从陈检点行事。”

陈承瑢领命而去。杨秀清笑眯眯的看着曾小川说道,“钟兄弟原籍何处?你这异术可是罕见得很啊,如何习得?”

“我原籍黄州。数月之前还是一普通乡民,因家中变故,托庇于名为佩斯托亚的西洋教士,皈依吾主。后来因故离了黄州,在路上不幸被奸人转卖毒打,生死之际听到了吾主的福音,授予我保命异术。如此,我便一夜之间入了超凡。吾主曾言,‘东土神州有洪杨二人传吾名声,汝可往投佐之’。今见东王,英明神武,果是吾主青睐之人。”

“哦?你可知天父曾数次临凡于杨某身上?天父从未提及尚有三子!”杨秀清阴阴的说道。

“东王恕罪!”曾小川急忙跪下,“确实并未有天王之弟临凡,但当时不知如何便这般说了,想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吾主之意,助我入太平天国辅佐二王。吾主曾言,‘汝思非汝所思,汝言非汝所言,非汝所知也’,天父临凡想必也是如此吧?天父青睐天王东王,东王方有降童之举。旁人岂知天父只有独子耶稣耶。此乃天父借东王之口抬天王位尊也。”

杨秀清沉默不语。曾小川又说道,“既已入太平天国,职下日夜所思便是如何辅佐天王与东王建立小天堂,绝不敢违逆天王与东王。”

“好了,本王知晓了,你退下吧!”杨秀清挥挥衣袖。曾小川站起行礼告退。

杨秀清一直盯着曾小川的背影,直到他下船消失不见,心里想:“一个乡人,这等年纪...这等年纪如何懂得这许多?嘿嘿,四梁之末!莫非真有天父眷顾?”想起异人手段,心里惊疑不定。

不久东王命林凤祥、李开芳、罗大纲合兵东下,攻仪征、金山,进兵瓜洲,然后兵分两路,罗大纲、吴如孝取镇江,林凤祥、李开芳下扬州,切断漕运。又命秦日纲、胡以晃率部占据城外秣陵关,金柱关等重要据点,堵截东南正在接近的大顺军队。

各种政令军令雪片般从东王座船上发出,其中一份给的是曾小川,升他为殿前左三检点,掌童子营和老年营。

...

曾小川也未料到用洪杨自己未来的决策刷存在感和亲密度居然如此成功。他得了差遣,兴致勃勃的便去童子营。如今太平天国正在开立军伍,整齐营规。班子里的众人也都分配了去处。陆小刀、柱子这些满了十八岁的成年人都被分散到了各营中,大毛二毛这些小孩和费神仙这些老人则被分配进牌尾,也就是童子营和老年营。单北冷因为伤未好,他父女暂未分配去处,便随着曾小川由他照看。

曾小川拿了名册,要了两辆马车,载了众人过去。童子营如今驻扎在小营,即小校场。那里原是一块平整的土地,现在已是荒草丛生,旁边建有一排砖房包括营房和演武厅,外有围墙,内有刁斗。曾小川去的时候,一帮半大小子正在几个同样大不了几岁的小头目的指挥下在荒草地上滚打在一团。

见来了两辆挂着黄绸三角旗的马车,旁边指挥的头目中有一人迎了上来,拦住问他们来历。曾小川钻出马车,指着三角黄旗说道,“看见没有,我是天国殿前左三检点钟凡,奉东王命前来掌管童子营和老年营。你们这里谁做主?”

那人撒腿往回跑,边跑边喊,“陈玉成,有个小孩来抢你的位子来了。”几个小子呼啦啦的围上来,其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问道,“可有任命文书?”

曾小川从怀里摸出任命文书来问道,“你们谁识字?要不要我读给你们听?”那少年瞪了他一眼,接过文书。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将文书还回,躬身施礼道,“既是钟军帅来此,末将有礼了。”

曾小川问道,“你叫陈玉成?”心想这可是天国后期鼎鼎大名的将领,不可小看了。那陈玉成说道,“正是。我是营中唯一的旅帅。这几个是范汝增、谭体元、谭绍光、陈坤书,都是营中卒长。”又示意旁边的这些小子一起行礼。

那范汝增说道,“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江宁府新投的?尔何德何能做这军帅压在我们兄弟上面?”

曾小川说道,“不服是吧?尽管划下道来。”

“那就吃我一拳!”范汝增挥拳便一记‘冲天炮’打来,曾小川便也迎头一拳。两拳相交,范汝增只觉得拳头像是击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一般,极是疼痛。他被反震的后退连连,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看指根关节处已是红彤彤的一片。

“这小孩好大的劲!”围观众人惊讶时,又一个卒长陈坤书已跳了出来,来到曾小川身前,一晃便到了他侧方,左一脚右一脚的踢出,等曾小川侧转半身格挡时,他又是身形一晃,两脚踢出。

陈坤书速度极快,围着曾小川暴风骤雨般的出脚。曾小川却是原地不动,凭着提升了的神经感应速度和身体的敏捷性,以不变应万变,将陈坤书的攻击一一挡住。即使偶尔漏了几个,也都非力大势沉的招数,造不成任何伤害。反而是陈坤书累得气喘吁吁,最后跳出圈外,一屁股坐在地上,摆手表示不打了。

陈玉成不以武力见长,剩下诸人也没有能胜过范汝增、陈坤书的。没人再出手,一阵寂静之后,范汝增说道,“就算你武艺尚可,可我们都是打过永安打过武昌的,战功赫赫,你却毫无功勋,如何做得这军帅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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