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沧浪县狱中救孤女 慕州城两番解君危(下)15(1 / 2)

三更响过,二人起身。

于僻静处换了黑色夜衣,黑巾蒙面。

将马匹留于此处,越墙入城,悄然摸进狱中。

看来汤远对自己的谋算颇有把握,看守的人并不多,一路并无阻碍。

越往里走,清漪只觉香味越来越浓,拐过一角,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内,找到一人。

香味就是自她身上发出。

看那人披散着头发,身上鞭痕累累。

清漪轻声唤道:“关姑娘,关姑娘。”

那人听得呼唤,动了一动。

清漪又再唤她:“关姑娘。”

那人缓缓爬起身来,似乎浑身疼痛难忍,捱至门边,又扑倒在地,见了来人,泪如雨下,

只叫得一声:“百里姑娘”,便晕厥过去。

清漪认清这人正是关鹂。

见此情状,不想果然被自己料中,那汤远竟是这等虎狼之人。

此时传来人声,两个狱卒正朝这边走来。

柳默拉了清漪至角落内贴墙隐了。

只听其中一人道:“这么晚了,大人怎么忽然要审这姑娘的案子?”

“听说失主催促甚急,是以要夜审。”另一个道。

“已经打成这样了,今夜还不知熬不熬得过呢。可怜这姑娘……”那一个又道。

“看她也不过是个寻常人家的姑娘,怎会是什么大盗呢?”另一个叹道。

那一个忙“嘘”了一声,小声道:“你我只管提人便了,不可妄言。”

那二人来到关鹂牢前,将牢门打开,进去拉人。

这里柳默清漪上前来,照脖颈后一人一击,将他二人打晕在地。

柳默背起关鹂,再悄然出来。

出来时虽遇到两三个狱卒,但岂是二人对手,两下击倒,顺利出了牢狱。

只是不免惊动了其他人,人声躁动。

汤远今日见了柳默,已知不妥。

本欲今夜了结此事,不想横生事端,来人劫了那关鹂出去。

不免点起兵马,追赶上来。

二人行至一巷道内,

清漪让柳默背着关鹂先走,自己在后催动法力,张起幻影壁,那些人便如撞到铜墙一般,无法穿透。

柳默一行人顺利逃出城来。

解了马匹,柳默带了关鹂,清漪自乘一匹,策马继续向南奔出十数里,见已无追兵,方才歇下。

柳默将关鹂扶下,躺在草地上。

清漪把其脉像,知她受伤不轻。

忙将双宜丹与她吃下,再取来清水为她清理伤口,撒上芳秀散。

柳默在旁,只觉她手常常发颤,便将斗篷与她披了。

“不用,没事……”清漪只道,也不多言。

关鹂一时不能醒转,清漪将柳默的斗篷与她裹了,御些寒气。

处理完毕,二人仍换回原来衣衫,坐于树下暂歇。

“不过是一门亲事,不愿结时,退了便罢了,为何竟要置人于死地?”柳默叹道。

“结亲之事,切不可草率,许了这样的虎狼人家,即便嫁了,只怕也难得善终。”清漪亦叹道。

“本是乡邻,互相之间想是了解的,不想一朝富贵,便变了脸。”柳默道。

“同住一个屋檐的人也未必了解,何况只是乡邻。疾风方知草劲,还需经了考验方知晓为人。”清漪道。

“只是自古亲事皆由父母做主,何来考验一说。”柳默道。

清漪忽然默然不语,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在手里摩挲着,轻声道:“在我的家乡,却有这样的风俗。”

“愿闻其详。”柳默奇道。

“那里有一座山,唤作天齐山。山高入云,与天同齐。陡峭难攀,险峻异常。”清漪道。

“还有这样的山?不知姑娘家乡在何地?”柳默道。

清漪望着他,缓声道:“隐州逐沙县闲月镇落叶村。”

隐州距离慕州三千多里,不想她竟从那里来。

清漪接着道:“在天齐山上,生长着一种草,名唤三生草。此草叶长五寸,四季常青。”

柳默静静地听着。

“落叶村中,若有男子属意哪家姑娘,必要登上天齐山顶,采下一枝三生草作为信物,以证其情。”清漪仍缓声道。

“那天齐山如此险峻,若折了性命,或伤了身体,岂不好事变坏事?”柳默不禁问道。

“正是。”清漪点点头,继续说道,“为这三生草丢了性命、或残了身躯的确实不少。所以,也多有人不愿去采的。若女方家中无异议,便也寻常结了亲,此后是好是歹,各安天命。但也有有些意志胆识的情深之人,果然采了来,作为信物,结了亲的。”

“如此之人,确实值得托付。”柳默点头赞道。

“若这关姑娘结亲之时,能以这一株三生草为信物,只怕便不会有今日之祸。”清漪道。

“难得之物,方知珍惜。人心大抵如此。”柳默亦叹道。

清漪抬眼望着天上一弯新月,忽然沉默不语。

月光下,她雪白的脸略显苍白,眉尖微蹙,眼睛仿佛在望着比夜空更遥远的地方。

柳默望着她,轻声道:“他也采过吗?”

清漪侧脸看着他,道:“谁?”

柳默缓声道:“……长离……”

清漪心下震动,深吸一口气,眉心攒得更紧了些。

柳默见她不语,直盯着她的眼睛,道:“天齐山顶三生草,他、也为你采过吗?”

清漪转过脸,仍望向那一弯新月,眼中隐隐泛着泪光,轻声道:“他以生死许我,我永世不忘……”

闻得此言,柳默只觉心中如被重锤击中,又深深懊悔自己不该问。

他颓然倒向后,紧靠着身后树干,不再言语。

天明时,关鹂方悠悠醒转。

见自己躺在野外,旁边坐着清漪并柳默,知道自己已逃出生天,安心之余,又伤心悲痛,啼哭不已。

清漪也并不出言安慰,只任她哭了个尽兴。

待她哭罢,问她有何打算。

“父母已然亡故,自回家乡再谋他法。”关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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