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撼山岳百年一劫 雨后生重见故人(2 / 2)

此时这唐奇已奔至树下,松叶茂密,雨已难透,靠着雪松粗壮的树干,似乎感到有所傍依,便一气坐下,不停喘息。

然而这树下风雨虽减,雷电之威尚不曾消歇。

眼见一道闪电即将劈中唐奇,清漪忙扔出一颗小石,灌以法力,接住了这道闪电。

唐奇惊魂未定,却也力竭难走,眼见这闪电劈下,正不知如何之时,却忽然又消失了。

眼看黎明将至,不知今日是何结局。

“清漪,你怎么……这都是他的命,你不可插手!”老人急道。

“他原不该是这样的命运吧。你也看到了,这只是个意外!”清漪辩驳道。

“什么该不该的,你我所知本就有限,他有这样的命运,怎知道不是因果循环?你这样胡乱插手……”老人话还未说完,又一道闪电直劈而下,比先前一道更是猛烈,清漪已飞身出去,手上发力,紫色壁垒现出,硬接住了这一击。

然而那雷电之力何其威猛,紫色壁垒瞬间破碎,老人忙将青光罩住她,发力急促,阵法未成,已纷纷碎去,那道闪电重重地击在清漪身上。

清漪向后退出数步,勉强站定,咬了咬牙,道:“我不知天命究竟为何,只想做一点自己能做的事。”

她突然跌坐在地,想是刚才那一接,已承受了相当的力道,她捂着右臂,一时已不能起身了。

唐奇只见又一道闪电劈至头顶,一道白影掠出,跌落在地,闪电也瞬间消失不见。正舒了一口气,突然三道闪电直劈而下,两道直奔唐奇,一道却是劈向清漪。

老人急忙掠出,一把将清漪拽出,只是唐奇却未能躲过。只听见一声凄厉绵长的惨叫之声,青烟飞散,在大雨中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久,曙光乍现,风雨减其大势,雷电消声隐踪。

大雨过后,满山青黄落叶遍铺,晨风习习,显得异常平静。

“我终究什么都没能做到。”清漪叹道。

“好了,该不该的都已经做了,由他去吧。”老人安慰道,“你也该去处理一下了,不然时间长了怕长不好。”

两人回身向大石处走去,突闻得远处人声,二人忙又隐身至雪松后。

此时清漪脸色更加苍白,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老人忙扶她坐好,欲助她调息。

“不用助我,我没大碍的。这青罗峰向来无人,怎么突然有这些人声,有些蹊跷,你还是看看来人的情况吧。”清漪道。

“也好,你自己好生注意,这边就交给我吧。”老人说罢便张望着远处渐行渐近的一行人。

这边清漪自行闭目调息不提。

这贸然出现的一行三人,约莫皆是弱冠之年,着武生长衫,头发衣襟上多少都沾了些水迹。

不过想是在某处躲过了昨夜的一场风雨,并不甚狼狈。

走在最前的一位着玄色长衫,前襟滚着金边,嘴里道:“裘兄,我们跟着你跑了这一路,昨晚那阵势,差点没把命搭在这儿,可是连那白狐狸的影子都没见着!真是晦气!”

“我眼见着它跑进这山里来了,那身皮毛雪白晶莹,若就此放手,岂不可惜?谁想到进得山来,却遍寻不到,反遇到这样的鬼天气!”应声的是走在第三位的绿衫少年。

“山深林密,不知它躲在哪里。我看这山阴气深深,又兼崖高路险,平常人怕到不得,倒是灵物生长之地也未可知。”玄色长衫道。

“昨日若非吕兄援手,此刻怕已粉身碎骨,多谢了。”绿衫少年道。

“你我兄弟,何须客气。”玄色长衫道。

中间那月白长衫的少年,衣衫上细细地绣着一枝疏梅,却并不大言语。

走得几步,玄衫少年道:“前面有块大石,平整宽阔,不如先在那里歇歇脚吧。”

“这么大的雨,石上定然都是水,想必也没法歇了。刚才我说了在洞中歇息,吕兄急性,非要赶着出来不是。”绿衫少年应道。

“那洞内又窄又小,我们这么些人挤在里面,实在是闷坏了。”玄色长衫的人道。

“无妨。兄长前些日子得了一块极薄且韧的毡布,我如今正随身带着,取出来铺上便是了。”月白长衫的少年说道。

于是便取了毡布,铺于那大石之上。

“你兄长常往边界争战,倒时时得些好物事。”绿衫少年道。

“只是略稀罕些罢了,算不得什么。”月白长衫的少年微微笑道。

三位少年便在那大石之上坐了。

“这石头这么光滑,倒像是常有人在这里似的。”玄色长衫道。

绿衫少年望了望毡布未铺及之处,说:“看着还真是有点像。”。

月白长衫的少年只微微点了点头,并没说什么。

绿衫少年面朝着雪松,玄衫少年居中,月白长衫的少年挨着绛石苏一侧。

清漪经了如此重击,已不能维持那道防璧,紫色壁垒已然消失,绛石苏花株清晰可见。

林中树木多有断折的,树下野草野花之株亦多仆倒在地,甚至有连根拔起,叶散土撒的。

然这绛石苏却仍然挺拔伸展,点点雨珠,衬得它越发青翠怡人。只是一侧的长茎已经劈开,摇摇欲断。

月白长衫的少年忽然起身来,四下里寻了一圈,找到一根纤细光滑的树枝,又自自身衣衫上撕下一缕布片,将这将折未折的茎条细细地扎好。

这边雪松后面,老人忙回头去看,口中道:“这年轻人,毛手毛脚的,瞎操什么心哪!清漪,你怎么样?痛不痛?”

清漪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丝血色,额上汗珠也已不见了。

她睁开眼,轻声道:“雪爷爷,小点儿声,我没事。”

“你的胳膊,没事吗?”老人道。

清漪缓缓动了动右边的胳膊,道:“嗯,有点,不过比先前好多了。”

老人“咦”了一声,微微点点头,道:“看来,他接得还不错。”

“他?谁?”清漪不解道。

“喏,那个年轻人,他接的。”老人向外努努嘴。

清漪起身来向外挪了几步,看到外面大石上坐了一黑一绿两个少年。

一个着月白长衫的少年,正在绛石苏旁,将一缕布片扎在受伤的茎条上。

他扎得很轻、很慢,清漪几乎没感觉到痛。

少年细心地扎好后,又坐回原来的地方。

“柳弟,一棵花儿而已,长在这种深山,又没人看它,你何必费事。”绿衫少年道。

“闲着也是无事,只是随手扎了一下。”月白长衫的少年侧过脸说道。

见他转过脸来,眉眼似曾相识,清漪一时怔在那里,手脚微微发颤。

“昨夜这般风雨,这花株除了这茎条,仍然这样挺拔舒展,想来也是有些气节的。只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你们可识得这花吗?”月白长衫的少年向其他二人问道。

二人皆摇头,只道不曾见过。

绿衫少年递给月白长衫少年一个酒壶:“喝一点儿吧,驱驱寒。”

月白长衫少年起身走近,接了过来,喝了一口,递给了中间的玄衫少年。

这边清漪清楚地看到了一张清癯干净的脸:眉骨清晰,眼眸深邃,脸颊瘦削,唇色微白,清晰、真切、又如此熟悉……

一时间只觉气血翻腾,方才压下的闪电雷击之伤复又翻出,比先时更是猛烈,难以自抑,倒在雪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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