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里长街偶遇故人 百家华宴再见旧颜(1 / 2)
清漪四处寻访,当日桀风给的图纸上所标识的地方大部分皆已访遍,
寒来暑往,已几近一年,仍然毫无所获。
这日来到吉州。
吉州距离青罗峰九百里,虽远离天子脚下,但是南北往来必经之处,人烟阜盛,商贾云集。
清漪正行走间,听得街旁树下人声喧嚷,似是有人病急,便上前一看究竟。
挤进人群,便见一三十来岁男子,倒在地上,脸色发黑。
清漪蹲下身来,自袖中取出一块小小的四方绢巾,盖住其手腕,把其脉搏,再细细查看。
见他指尖上有一个细小的伤痕,应是被毒虫所咬,想是在树下小憩,被树上蝎蚁咬伤。
没想到这人烟鼎盛之处,竟有这样厉害的毒虫。
欲解此种毒,须在半个时辰内,将九香木的树叶捣碎,温水服下,将毒液从血液脏腑中吸出,再驱毒至伤口处,挤出毒液即可。
九香木因容易存活,且香达数里,世人皆喜种,倒是寻常之物,只是眼下何处有呢?
旁边一人一直呼唤此人之名,看衣着打扮,想是随从之人。
清漪让他扶此人平躺,问何处有九香木,人皆指向圈外。
正是此人有命,不远处便有一株。
清漪忙穿过街道,去取九香木叶。
不想正撞上一个急匆匆跑过来的人,那人手上的卷轴掉落在地,连忙蹲下拾起,听他口内直道:“哎呀,怎地这么不小心,我这画儿可摔不得……”
此时救人要紧,清漪不及与他唇舌。
这人拾起卷轴,向后面骑马之人招呼道:“公子,画轴没事。”
马上人答道:“那便好。”
声音不大,温和从容,清漪听得这声音,耳内心中却如雷鸣一般,不禁侧头。
马至近前,那人下得马来,对清漪道:“这位姑娘,下人莽撞,请勿见怪。”
清漪看清来人,一张清癯干净的脸,眉骨清晰,眼眸深邃,脸颊瘦削,唇色微白,只是比之那日山中所见,添了几分憔悴。
正是自己遍寻不见之人!
一时手脚发颤,眼中含泪,发不出声来。
那人见这姑娘颇有异状,只是盯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又道:“姑娘,可有受伤吗?”
清漪泪珠滚落,口中颤然叫出一个名字:“长离……”
那人不解,奇道:“姑娘,你没事吧?”
这边树下伤者家人冲过来扯住清漪衣袖,口中急道:“姑娘,快,九香木就在那边!”一边说着一边将清漪扯到树下。
清漪方记起有一人中毒危急。
那人见有人过来,想是她相熟之人,既然有事,自己也不必逗留。此次路过吉州,也是要事在身,便仍然骑上马背,对适才与清漪相撞之人道:“勤羽,我们赶路。”
清漪摘了几片老叶子,捣碎后和水,与中毒之人服下,又悄悄运起内力,驱动毒气聚于伤处,再将毒液挤出。
此人脸上黑色尽去,呼吸渐渐平顺,想是已无大碍。
清漪再次挤出人群,四处张望,那人已然不在。
他到底是何方人氏,居于何所,是何姓名?刚才为何不问!清漪懊悔不已。
她遍问旁边众人,可有人识得刚才骑马之人?众人皆言不曾见过。
无奈,只好仍然四处探访。
出吉州向北,行过几个村落,来到集显村。
天又已近秋,但暑热未尽。
清漪走得有些口渴,随身携带的水已经喝完,便敲开一户农家门,想讨口水喝。
敲了几下,方有人道:“谁呀?”
门吱呀打开,一个老妇人摸索着出得门来,原来她眼睛不便。
“老婆婆,我是路过这里,走得口渴,可否讨口水喝。”清漪道。
“喝吧喝吧,只是我眼睛不太好,你自己舀水喝吧。”老妇人道。
清漪道了声谢,自行进屋,舀了一碗水喝下。
屋内只有一张木床,被褥已非常破旧,多处棉絮绽出;摆放着一些简陋的家具,也都已破败不堪。
“老婆婆,您眼睛是生的什么病?”清漪向老妇人道。
“哎,也不是病。”老妇人道。
清漪再问,得知这老妇人原有一子,五年前去慕州谋生,一去不回,有人传说在去慕州的山间见有野狼食过的尸骨,听其特征,与这老妇人之子颇相似。老妇人日夜哭泣,所以眼睛不太好了。
其子名叫袁成,脖子后有一块褐色胎记,倒是好认。只是那尸骨不全,是以也并不能断言是不是他。
当日袁成走时,只说去慕州蒋府,有熟识的人介绍,去做些粗活。
既然有地有名,倒也容易。
“您老不用太担心,我正要去慕州,便去蒋府问询一下。”清漪便道。
老妇人听得这话,不禁喜不自胜,就要拜谢。
清漪扶住老人,又道:“您的眼睛是陈年旧疾,恐怕难以根治,不过我这里有些药丸,您每日服食一粒,应该对您的眼睛有所帮助。”
说着,递给老妇人一个青色小袋子。
“姑娘,你我非亲非故,不过只是一碗水,没想到盛你如此盛情。”老妇人谢道。
“您老不必挂心,只是举手之劳。”清漪道。
那老妇人自怀中掏出一个破旧的玩偶,是一只只得拇指长短的小老虎,交予清漪,道:“若见到成儿,可将此物与他,他自认得。”
清漪收下,告辞出来。
本打算继续北上去汶州,既然有此一说,便改道向西,前往慕州。
慕州虽不似吉州那般繁盛,却是烟柳碧水,雕栏古亭,文人雅士聚集之地。
颇有一些达官贵人在此购置府邸,或闲来一游,或老后长居。
清漪到得慕州,找了一间寻常客栈,暂且住下。
蒋府虽然近在眼前,毕竟是高门宅第,还得寻个合适的时机方可。
两日来,清漪至蒋府后门,遇见出来的人便上去打听,无奈皆说不曾听过袁成此名,也并不曾见脖子后面有褐色胎记的人出入。
时至午,清漪仍回客栈。在楼下要了两个小菜,一边吃一边想下面该怎么找。
这时进来三个着短衫之人,在左边桌旁坐下。
不一会酒菜上来,三人边吃边说。
清漪侧耳听到,后日是蒋府老爷六十大寿,宴请全城文武官员、豪商富贾。
清漪不禁念动,想那人穿着举止,不似寻常人家,如今稍有些门脸的都齐集于蒋府,何不去探他一探,也可顺便访袁成音讯。
清漪宴请当日一早便潜入府内,隐身于大堂横梁之上。
大寿之日,果然宾客盈门,尽是朝中贵胄,当地富绅,衣着华丽之人。
一日之间贺寿之人络绎不绝,却并不见那人。
那日在山中,绿衫少年称他“柳兄”,这幕州有两家柳姓大户。一为绸缎富商柳方渐,其有两子三女,一为云麾大将军柳权,其有三子。不知是否在这两家之中。
这两家清漪皆去过,并不曾寻见那人。
今日宴请,每家也不是人人都到,或是一家之长,或是父携子,也不知他是否是这其中一家。
时已过午,往来之人只增不减,仍未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