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旮旯里望门投宿 小院中惊技开蒙26(1 / 2)
秦时月走着走着,因为山高林密,好多地方并不能见到参照物,也不知自己到了哪里,所以只能凭着感觉摸索着走了。见有一小径往山岭斜下,便顺着它走出了干草坡。他正在担心不知道小路通向哪里时,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几声狗叫,顿时心中一喜,循声快步前行。
转过一座长满樟树的小山岗,前面出现一个地形狭长的小山谷,里面有几处稀稀落落的小茅屋。秦时月看看第二个院落略显宽敞,而且有个院门,上面有个伞斗,像是条件比较殷实的人家,便直奔院门而去。
此时,暮色渐浓,树木已开始变得有点模糊。
院门在“吱嘎”声响中被秦时月缓缓推开。
他前脚刚进,耳边就起了风声,他一矮身,顺势一个前滚翻,急回头看,却并不见人。
“哈哈,亏你躲得机灵!什么人,报上名来!”头上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他一抬头,即见一个身影从一株松树上飘然落下。
原来是名俊俏后生,椭圆的脸蛋,白皙的皮肤,潭水般明澈的眼睛似嗔非嗔地看着他。
他扫了一下门口,地上有一截松毛,盖是刚才袭击他的器物吧。
行啊,这小子,竟然上树下树轻松自如。时月心内虽惊,但面色镇静,冲对方一笑,说:“在下秦时月,来自秦梦县城,因游山误闯宝苑,还请多多担待。”
他看到对方只用松枝当暗器,自然说明毫无伤人的意思,便也放松下来。
“宝苑?还挺咬文嚼字的啊,何不称‘椒房’与‘兰室’?嘿嘿。好吧,看你是个斯文人,就赏你一口水喝……”说话间,两人距离拉近了,对方突然抬起头,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时月疑惑地看着他,正当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时,小后生露齿一笑,开心地说:“临川楼上棿园中,十五年前会此同。一曲清歌满樽酒,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哈,来者可是故人?”
故人?秦时月听了,自然明白话中的意思,不觉定睛细看,可怎么看都不认识,只是隐隐间觉得似乎有点面熟,特别是那对清澈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为免尴尬,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首诗我也十分喜欢,只是忘了出自哪位大家之手。”
“南宋宴殊的《金棿园》,呵呵。邂逅恩公有感,聊表重逢之欣。”后生说。
“好个宴殊的《金棿园》!恩公?您……”秦时月根据她的声音以及这几年自己的经历,一下子想起来了,“公子莫非是八月半壶溪排潭庙会,擂台之上比武的那位蒙面少侠?”
秦时月一边抱拳行礼,一边细细地打量对方,真的是肤白貌美,一如玉树临风。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果真是您啊,恩公,哈哈!当日小弟身慢,幸得恩公相助,拉我一把,否则恐怕我已中那黑猴之招,也不知如何下台。请受小弟一拜!”
小后生说着,单膝跪地行礼。
秦时月对后生的话来不及多想,连忙伸手去搀。可没等他的手碰到对方,对方早收手玉立而起,动作甚是轻捷。
“贤弟少年英雄,与人切磋武艺很正常,只是难免会遇到少数居心不良或行为不端之人,以后浪迹江湖,还当多个心眼为盼。”秦时月诚恳地说。
那天对方脸上裹着头巾,只露着两只清澈的眼睛。时月拉着小伙子离开擂台后,是小薯领的路。
在一条巷子里的高墙下,后生抱着向他们行礼,感激地说:“今日多谢两位恩公相助!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想不到这么快就在这山野之地重逢,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秦时月心里也感慨万千。
“恩公请。”小后生做了个手势,在前引路,领他进了正门。
与众多庄户人家的陈设一样,这屋进门即是一张八仙桌,桌后未设搁几,直接就是木头板壁。
板壁当中挂着一幅画,画面上一轮圆月挂山岗,一只土狗蹲伏在茅舍门口,抬头望着月亮。只寥寥数笔,已将空山月出的意境渲染得空灵无比。两边还设有对联:
传家有道唯忠义,
处世无奇但率真。
对联两侧钉了两只大大的竹节筒,一边插的是霍香,一边插的是六月雪。
这又让秦时月感到欣慰。
不少山里人家,墙上钉的往往是牛角、鹿角、麂角等,竹筒里插的是花纹漂亮的雉鸡毛,这里却纯是植物,很合自己的趣味。
正在打量间,小后生已端上花生、栗子,还有番薯,外加一杯热腾腾的香茶,然后向他灿然一笑,说:“恩公,干草坡不好闯吧?呵呵。吃吧,都是自家种的。”
秦时月听了,忙起身施礼,说:“莫非刚才抛藤蔓相救者,乃贤弟也?”
小后生笑笑,说:“也只是偶遇罢了。当时我只知道有人要过干草坡,却又徘徊迟疑,便施以援手。干草太高,看不见人,不想竟是恩公。让您受惊了!不过,能找到这处乌珠旮旯里,也真是您的运气了。”
“什么,乌珠旮旯里?”秦时月惊讶得睁大了双眼。
小后生说:“是的,乌珠旮旯里,老辈人传下来就是这么叫的,呵呵。”
“乌珠”,在壶溪当地的土话中是“眼睛”的意思,但多为贬义。如讽刺人家不善于观察,会说“乌珠不生的”;批评别人看不起人,会说“乌珠长在额角头”。
秦时月想,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竟然还有如此好玩的名字!只是他薄幕中匆忙赶路,也未看清地形。不过,刚才来时扫了一眼,觉得小村所在的峡谷倒确实是很狭窄的,说是长得像眼睛,不管是人还是动物的眼睛,倒都很形象。今天幸亏遇上了这少侠,要不还真是要被困守山林了。他想想那些间隔合适的松树,还有松树上的那些藤萝,总觉得有一种被安排好的感觉。莫非它们是古时候哪位高人种的?这个念头,也只一闪而过。
眼见少侠进出时脚步轻捷,脚下却没有多少声响,身形也如风一般轻盈,便觉得好奇,问是什么原因。
少侠笑笑说:“看兄长虎背蜂腰,却不懂步法之妙,想来练的是外家的东西?”
秦时月便将小时的基本功及军校所学以实相告,说自己平素只是跑步,举重,练肌肉,打沙袋而已。
少侠笑笑说:“可惜了一副好身材。国术这么好,怎么反去学洋人的东西?那些教官真是不学无术误人子弟!兄长也许不知,练肌肉练到一定程度,功夫就到顶了,威力根本不能跟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功夫相比。”
秦时月听了大惊,忙起身作礼,诚心请求指教。
少侠带秦时月来到院子一角,拿起一块青石,放在自己的左手掌心,右手一拳砸下,石块已碎成好几块。
之后又拣了三块砖头,叠在一起立在墙根,提起左脚轻轻点去,只听“啪”的一声,砖块全断成了两截。
秦时月之前亲眼目睹过少侠在擂台上的表现,但今天见了他的开石断砖,不觉大惊失色,心中顿生敬意,心想,这小后生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功夫,不知道背后还有什么高人。
想到这里,他真诚地说:
“这样的功夫,我也想学,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这种因缘?”
少侠对他笑笑,说:“今天相遇,不就是因缘来了么?小弟愿为恩公引路。”
秦时月急忙起身施礼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