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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略响,但他没有回头。

季唯洲走到他身边,清清嗓,到嘴边的问好变成了另一句话:“胃口真小。”

他的语气正常,只不过一句正常评价,但落在江淮雪耳中就是阴阳怪气。

男人扶住轮椅的左手青筋暴起,忍了许久,却没有反呛一句话。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在忍耐,但他居然克制住即将爆发的怒意。

江淮雪并不希望昨晚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他控制程度的微弱反抗都换来那般恐怖的凌迟,今日若是再发生,他可能没有耐性继续承受。

621看着后台江淮雪平静无波的黑化值,忍不住产生不太妙的预感。它对季唯洲道:“加大刺激程度。”

季唯洲绞尽脑汁想以前看过的影视文艺作品里,那些炮灰是怎么羞辱主角的。

想了一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这令人厌烦的瘸子,为什么不用你那双平凡的双眼正视我?”

感情充沛,给点音乐大概能完美契合上音调。

“叫你骂人没叫你唱歌剧……”

621有气无力,这种毫无攻击性的话语怎么可能起到羞辱的作用?正常人听了得笑出声!

它打开后台,看着江淮雪的黑化值悄无声息逆袭,上升了一点。

621哽住了。

很显然,在621不知道的时候,这幢别墅里又多出了一个不同凡响的家伙。

这种毫无攻击性的无聊羞辱到底是哪里戳中了江淮雪那莫名其妙的自尊雷点,让这个本该拉风至极的反派在愤怒中升高一点黑化值?

“很好,保持这个势头。”任务能完成就行,621并不计较手段。它违心地夸奖季唯洲,并坚定认为是季唯洲影响了江淮雪的思维方式。

江淮雪放下叉子,转过头直视季唯洲那双明亮的眼睛。

他的破坏欲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季唯洲不该用那种明亮的眼睛与他对视,而是应该和往常一样,满脸写着嫌恶不满。

这让他素来平静的内心浮现隐隐不安。

季唯洲得到了来自621的鼓励,努力睁大眼,大胆勇敢回望那双深不可测的漆黑眼眸。

他在那里面,看见了平静沉重的幽潭。像是在下一刻,就会将他吞噬殆尽。

别墅内只余死寂,谁都没有别过视线,坚定怒视彼此。气氛剑拔弩张,沉默的时间足有三分钟。

最后621开口问道:“这也是你独特的羞辱方式吗?你们看起来只是含情脉脉地对视!”

季唯洲咬紧牙关回答它:“因为感觉移开视线,就会输了。”

“为什么你的好胜心在这个时候突然冒出头了!”621很难克制自己忍无可忍的情绪,它在季唯洲脑子里无力问道。

季唯洲从穿过来到现在,他的性格621分析了一个遍,虽然还是乱成一团的七彩线条,但并没有从他那明显稳定的情绪中发现强烈的好胜心。

“江淮雪态度认真,那我也要认真对待,这是尊重对手。”他正色道,并耿直评价621是少见多怪。

“这是男人之间的对决。”

他如是说道。

621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它只想保持沉默。它实在不理解为什么这两个人要在早餐时间玩对视大赛,甚至将高度上升到决斗,就连江淮雪都是一脸严肃的模样。

又是三分钟过去,没有人率先移开视线。

对江淮雪而言,在回望季唯洲时,这就成了只能赢不能输的比赛。他对这个“嫁”给他冲喜的年轻男生怀着浓郁的恶意,若是往常,他早已做忽略处理。

可从昨日开始江淮雪就无法看透季唯洲这个人。这个年轻男生像是在身上罩了层模糊朦胧的外皮,将一颗兽心尽数掩藏。

如今的他在江淮雪眼里,就是一个打着三个问号的定时炸弹。

因此江淮雪并没有选择退让,他要借着这个机会试探季唯洲,用直白挑衅的眼神看见那张外皮下的漏洞。

季唯洲盯着那双眼睛,阴郁的视线下,他的唇角紧绷成一条线,几秒后,那条线控制不住抽搐颤动,最后从波浪线变成了椭圆。

他打了个困倦的哈欠。

剑拔弩张的对决在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哈欠中落下帷幕。季唯洲有些懊恼,认定自己应该养精蓄锐才好作战。但也不过是几秒钟,他便恢复了往日的元气状态。

江淮雪若无其事地拿起叉子,继续用他早已冷下的早餐。

“只有这一份?”日常任务仍在继续,季唯洲说的每一句话都要羞辱到江淮雪,这是任务评价的重要指标。

季唯洲只好忍下闲聊的念头,用故作硬邦邦的语气质询江淮雪。

江淮雪冷冷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吃饭。

621在季唯洲的脑海里指导他:“前夫哥面对这种情形一定是发火,你要做出符合他性格特点的回应。”

它在悄无声息间,已经被季唯洲的“前夫哥”称号洗脑,也管原书中的“季唯洲”叫前夫哥。

季唯洲犹豫了一下,道德与家教不允许他做出那种行为,但回家的诱惑占据了上风,他还是伸出了罪恶的手。

一把抓住了江淮雪的叉柄。

江淮雪正想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就见季唯洲终于开始作妖,一时间竟生出难得的“意料之中”念头。

季唯洲凶巴巴道:“不准吃了。”

江淮雪冷哼一声,完全没理会他的话,伸出左手,将叉子上的面包取下,右手紧跟着松开。

那柄叉子如愿以偿落到季唯洲手里,还粘着面包碎屑。江淮雪将面包塞进嘴里,意味不明看着抢他叉子的季唯洲。

“在想怎么把叉子插进我的掌心?”咽下面包后,他不阴不阳问道。

季唯洲大惊失色,对他残暴的想法理解不能,眼前仿佛在他的话语中冒出大片浓稠的红色,顺着江淮雪的掌心滑落。

银叉和瓷盘相撞,他是甩开手里的叉子,还要找话掩饰那一瞬的不安:“是你喜欢被插吧!”

江淮雪神色一变,在见到叉子落盘时表现出来的细微遗憾,被凌厉和鄙夷取代:“你在说什么?!”

621一时有些紧张,它这个任务设置虽然是十八岁以上,但是过分的话语仍旧属于不可放送范围。

只是它没想到季唯洲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这样说话,连忙出声提醒:“宿主,我们是正经系统,不要乱说话。”

季唯洲一脸茫然:“我说什么了吗?”

“你刚刚不是说喜欢被什么的吗?”

“啊?”季唯洲有些愣,“可是他说完那句话,见到我放下叉子,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原来不是喜欢被叉子插手掌吗?”

621默然一瞬,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江淮雪为人阴鸷,睚眦必报,平生最喜欢折磨人,满腔柔情都给了许清丛,他不是这么变态的人,不要误解他!”

“哦,明白了。”季唯洲有些呆地回话,又问621:“所以他刚才的话就是反驳不喜欢被插吗?”

621几乎被他时不时短路的脑子征服,语气俨然憔悴不少:“对。还有你下次说话记得带主语,主语很重要。”

季唯洲点点头:“知道了。”

江淮雪不再理会他,驾驶轮椅转身离开——和季唯洲这家伙说一句话他都觉得不快。

常年没什么人拜访的别墅却在这时响起了门铃声。

江淮雪皱了皱眉,最后视线落在了同样茫然的季唯洲身上。

为别墅供菜的司机只会在早上七点将食材放在门口,而且从来不会按门铃。江家人早就忘记了这幢别墅,也不会没事来探访。

季家人更是不会在乎一个弃子。

门铃声越来越急促,江淮雪心生厌烦,一旁的季唯洲跨步上前,打开了大门。

门外的年轻男人穿着图案张牙舞爪的T恤衫,正是周苏闻。

“周苏闻……”江淮雪眯了眯眼。

周家的小儿子为什么会突然来这?

季唯洲经621提醒,才知道这打扮非主流的家伙就是被他认成诈骗犯的周苏闻。

“早上好。”他眨眨眼,问早。

周苏闻重重拍了拍季唯洲的肩膀,笑了声:“结婚了准备深居简出?大忙人啊,叫你出来玩都不出来,还嫌我烦把我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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